整个御花园里，火光收成一团团昏黄，湿毡上的烟气被风一吹，带着汽，往上去了。
四面合围。大内侍卫把四角门栓落下，偏殿的门从里面掣住。女卫把到手的人一个个按倒在地，手腕反绑，嘴里塞了布团。
搜身的手极快，抹在衣袖里，掏出了两把短刃，一只火镰，一卷油线，三枚小丸，还有一块被薄布包着的铜片。
铜片上刻着几条弯弯曲曲的线，像鱼骨，是御花园的简图。图上用红点点了三个地方，正是今晚油路的。
院中火息，张嫣才抬帘。她没动到前头，仍在慈宁宫正殿，帘后坐着，帘外有女侍扶一盏灯。她听高喜仁报：“火起小，已息，活捉五人，皆有物证。”
“押来。”
不多时，五人押到，跪在殿前，地板上铺了厚毡，冷气不往上窜。张嫣看也不看他们，先看王承恩。
王承恩把手中的那块小铜片双手奉上。张嫣指尖在铜片冷硬的边上拢了一下，淡淡道：“好手段，不是没管过宫路的人做得出。”
她移目看向杨婉儿，语气平静：“问。”
杨婉儿走一步，站在跪着的五人前，眼神并不锋利，却叫人不敢抬头。她看着最右边那名瘦小的宫女，开口很慢：“你叫何名。哪处衙门入的牌。谁领你进御花园。”
那宫女死咬着嘴唇，眉间汗珠子一粒粒冒出来。她不说。杨婉儿抬手，柳春桃从旁边提了一只小布袋，倒出四枚细薄的铜钱。
铜钱不是大明的制式，孔小，边厚，纹有波浪，是东瀛通市用的。杨婉儿把铜钱一枚枚摆在宫女面前，声音仍旧轻：“这些钱从你腰间搜出。你若说你识不得，那便有认得的人。”
宫女眼角一跳，目光往左一滑。那边戴小帽的内侍咬住布团，眼神一狠。杨婉儿看见了，不接他眼，指着那一卷油线：“线从内藏库走得出，火镰从何来，不会是香房做的。”
戴小帽的眼角抽了一下，嗓子里发出含糊的声。王承恩把布团抽半寸，冷声：“说。”
那人喘了一口气，声音嘶哑：“是茶水处是茶水处的侯四他给的。”
王承恩眼神一动，记下这个名字，往另一侧看。那名敢吞毒的小太监脸上被网绳勒出一道道红痕，眼神阴。
柳春桃把那颗被碾碎的黑丸贴在他眼前，让他闻了一口。那人脸色发青，吐出一口唾沫，别过头不看。
杨婉儿根本不指望他开口，她只淡淡点点头，抬手安排：“押下，各分处看。供出名字必有印证，不许乱严。”
张嫣这时才开口，声音里没有一丝火气：“王公公，去把今夜丙夜到丁初在太湖石边的人名册取来。
再取此处四门出入签，御膳房今日传话太子观梅之名帖，内膳房传人签，三处一对照。高喜仁，你把内务府近两月调入宫人的名册也取来。记住，先记，不许乱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