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
“臣斗胆请三事。”许显纯抬目,语声不高,却快。
“请与南直隶总督、两淮盐政、织造太监、南京户部设联络台,文移不隔日。请给便宜行事文书一通,遇阻不致耽误。请把内阁所存票号底簿副本,封缄交臣,以便对证。”
朱由检点头,“与。再添一条。”他转向温体仁,“内阁拟十条不扰条款,今夜刻板,明日随军。条条挂堂,字字有用。”
温体仁领旨,心里也稳了一线。
散朝之后,乾清宫内,地图铺展。南直隶、浙江、江西三省红线缠绕,盐道、漕河、票号要处一一圈点。朱由检立在图前,手里执笔,目光沉冷,“王承恩。”
“在。”
“起草敕旨,文辞要明。南巡总宪李邦华,节制江南三省,手持尚方之剑,所到之处,军民毋得阻挠。凡涉晋帮与官场勾结、汇兑隐匿、盐引倒卖、织造盘剥者,限三旬自陈,自陈者从轻,不陈者从重,抗拒者立办。”
“凡涉军用专款者,钉仓封库,日夜交替,银入内帑。凡敢以清议掩护贪墨者,名列白榜,逐一核对。”
笔落成文,字字如钉。印下,封红。鼓角声起,命令如风。
立法,快刀稳手。三月之后,拿账来见朕,记住,不扰民。”
李邦华抱剑一拜,“臣谨遵。”
队伍南下,出正阳门,沿通州河行,昼夜兼程。一路掠过,一路信鸟飞。前锋到南京时,江风正盛,秦淮水响。南巡衙门便设在江宁府外一座旧按察院,门额悬挂白底黑字:肃贪。
首日不开堂,只招人。白榜一挂,四行大字写得清楚:自陈七日,过期从重;举报有功,验实有赏;净路净仓,照罚照免;票号账本,三日内上缴副本。
李邦华先见三人。南京户部主事、两淮盐政幕僚、织造衙门库官。问不多,问得直:库中现银、盐票保管、织造入出。三人额上见汗。
当晚,许显纯的人分三路走。一路封两淮黄二之库,旧案再查;一路去票号街,贴封存清单;一路奔苏州织造,查账房暗格。夜色里,木梆声不紧不慢,脚步声有力克制。
第三日一早,公堂开。白绫铺案,尚方宝剑横摆,堂下百姓围得远远。第一桩案,苏州织造旧管事赵可。
此人去年已点过名,今番再提,是因为刘三供出的底簿里,他的名字旁有三道双钩,注明两笔银,分别指向南京某布政使司与山西顺兴票号。
赵可跪下,面白汗涔。李邦华不喝骂,只扬手,“把账拿来。”
两本账并排,一本官账,一本暗簿。官账清淡,数额齐整。暗簿密密麻麻,字细如蝇。许显纯扬下巴,锦衣卫押上两个账房先生,手铐叮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