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化心头一凛，重重叩首。
他知道，皇上这次是动了真怒，紫禁城内，一场血雨腥风在所难免。
“还有！”朱由检直起身子，看向殿外沉沉的夜色。
“朕不相信，光凭客氏留下的那几个余孽，就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风口浪尖上做这种事。这背后，一定还有人！”
他的目光转向方正化，变得愈发深邃。
“那个下毒的宫女，给朕留一口气。朕要知道，除了宫里的同党，宫外还有谁跟她联系过！顺着这条线，给朕往死里查！不管查到谁，牵扯到哪个衙门，哪个世家，都不用向朕请示！”
“朕给你先斩后奏之权！给朕把这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连同他的窝，一起给朕刨出来，烧成灰！”
“奴婢领旨！”方正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他知道，皇上这是将一把最锋利的刀，毫无保留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今夜的京城，注定无眠。
方正化领了旨意，杀气腾腾地出了乾清宫。
他没有丝毫的耽搁，东厂的大印盖下，一队队身着皂衣、腰挎绣春刀的番子，如同黑夜中的饿狼，悄无声息地扑向了宫中各处。
平日里清净的御药房、人来人往的尚食局、专司皇后膳食的坤宁宫小厨房，在这一夜，彻底成了人间地狱。
大门被轰然撞开，还在睡梦中的太监宫女被直接从被窝里拖了出来，稍有反抗，便是拳脚相加。
哭喊声、求饶声、铁链拖地的声音，夹杂着番子们冷酷的呵斥声，在紫禁城深邃的夜空中回荡，惊起了一片宿鸟。
诏狱的大门，一夜未关。
昏暗的刑房内，烛火摇曳，将墙壁上各式各样的刑具映照得狰狞可怖。血腥味与潮湿的霉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被抓来的太监宫女们哪里见过这等阵仗，还没等用刑，心理防线便已彻底崩溃，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知道的、猜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效率高得惊人。不到两个时辰，一张牵涉了数十人的宫内关系网，便清晰地呈现在了方正化的面前。
这些人，大多都是当年奉圣夫人客氏提拔上来的，魏忠贤倒台后，他们失去了靠山，却依旧盘踞在内宫各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如同阴沟里的毒蛇，等待着时机。
而那名直接下毒的小宫女，在东厂的悉心照料下，更是吐露了一个惊人的信息——
除了宫中的同党，她的家人在宫外，一直受一个自称掌柜的人接济，这次下毒的毒药和指令，也是由那“掌柜”通过她家中老仆传递进来的。
天亮之前，方正化便带着一份沾着血腥气的名单，再次进入了乾清宫。
朱由检一夜未眠，双眼布满血丝，但精神却异常的亢奋。他静静地听完方正化的禀报，拿过那份名单，只是扫了一眼，便扔进了身旁的火盆里。
“按名单抓人，不必再审，就地处决。”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至于那个掌柜，顺着线索继续查，朕要知道，他到底是谁的掌柜。”
“奴婢遵旨！”
这一日，紫禁城内，血流成河。近三十名太监宫女，被东厂番子当众杖毙于宫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