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云府西南角的侧院逐渐安静下来。
管事骂骂咧咧地锁好了存放器皿的杂物房,又叮嘱了守夜的老仆几句,这才提着灯笼离去。
那套缺了一只、却依旧价值不菲的琉璃盏,被单独放在屋内一个略显显眼的架子上,等待着明日或许会被退换或处理的命运。
守夜的老仆打了个哈欠,裹紧衣服,靠在门边的椅子上,很快便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这一切,都被远处小院中,那双于暗夜中睁开的“眼睛”清晰地感知着。
云清月如同蛰伏的猎豹,耐心等待着。
她的神识牢牢锁定着侧院,计算着巡逻护卫经过的间隙,以及那老仆深沉的睡眠节奏。
时机将至。
她需要的“替罪羊”,也早已在观察中选定——并非人类,而是侧院厨房里,一只被养得肥硕、时常偷偷溜出来觅食的大黑猫。
这猫性子野,行动敏捷,时常碰倒东西,是下人们头疼又无可奈何的存在。
让它来背这个锅,合情合理,无人会深究。
云清月深吸一口气,炼体三重的微弱元气集中于指尖。
她拾起床边昨夜藏匿的一粒极小碎石,瞄准了侧院厨房那扇未关严实的透气窗。
“咻——”
极轻微的一声破空响,石子精准地穿过窗隙,打中了里面某个叠放的空箩筐。
“哐当!”箩筐倒地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杂物房门口打盹的老仆猛地惊醒,迷糊地嘟囔着:“什么动静?”
他侧耳听了听,厨房那边似乎没了声息,以为是老鼠,便又放松下来,换了个姿势准备继续睡。
然而,厨房里那只被惊扰的大黑猫,却受惊般从窗口窜了出来,矫健地落在院中,警惕地四下张望,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
就是现在!
云清月眼神一凝,强大的神识不再是单纯的感知,而是凝聚成一股极其细微、却带着明确引导意味的意念波动,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连接上那只受惊躁动的黑猫!
这是一种极其精妙的神魂运用,并非控制,而是更深层次的、基于生灵本能情绪的“引导”与“放大”。
她将自身一丝对于“光亮”、“易动物品”的好奇与探究情绪,通过神识悄然灌注给那只黑猫!
“喵呜——!”
黑猫仿佛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刺激到,猛地发出一声略显怪异的嘶叫,焦躁地在院中来回窜动几下,然后竟真的被那杂物房窗缝里透出的、琉璃盏在微弱月光下反射的点点微光所吸引!
它轻盈地跳上窗台,爪子扒拉着窗缝,试图钻进去。
守夜老仆这次听得真切,也看到了窗台上的猫影,顿时恼火地站起身,抄起旁边的扫帚:“又是你这瘟畜!看我不打死你!”
他骂骂咧咧地走过去驱赶。
屋内,黑猫受到惊吓和驱赶,更加焦躁,猛地一窜,半个身子挤进了窗缝,爪子胡乱挥舞!
“噼里啪啦——!”
一阵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响彻夜空!
黑猫碰倒了架子,那套本就残缺的琉璃盏,连同附近几件普通瓷器,一起摔落在地,碎裂开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老仆看到屋内一片狼藉,尤其是那套珍贵的琉璃盏彻底粉碎,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猫了,手忙脚乱地打开门锁冲了进去。
整个侧院都被惊动了,灯光陆续亮起,人声嘈杂。
“怎么回事?”
“怎么了?怎么了?”
“好像是守库的老张头那边出事了!”
云清月冷静地收回神识。计划的地被掩盖了过去。
云清月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祸水东引之计,再成!
元石失窃的隐患,暂时被消除了。
然而,就在她准备将神识彻底收回之际,异变突生!
或许是侧院的混乱过于喧闹,也或许是柳氏的怒火需要另一个宣泄口。
她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地扫向云清月小院的方向,柳氏对身边的心腹嬷嬷厉声道:
“那边那个!明日老爷回府,绝不能让她出来碍眼!你去,再给她喂一碗‘安神汤’,让她睡得更‘安稳’些!务必确保明日宴席之前,她都不会‘醒’过来!”
嬷嬷眼中闪过一丝狠辣,立刻点头:“老奴这就去办!定让她安分到底!”
云清月的心猛地一沉!
柳氏竟要在父亲归来前,再次对她下药!而且听这意思,是要下猛药,让她彻底昏迷,甚至可能危及性命!
两名炼体三四重的看守本就难以应付,如今再加上这个明显修为更高、心怀歹意的老嬷嬷亲自来灌药!
危机瞬间降临!而且比之前更加凶险!
她此刻的实力,正面抗衡绝无胜算。
必须立刻想办法应对!
云清月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目光飞速扫过简陋的房间,寻找着任何可能破局的东西。
硬抗不行,伪装昏迷骗过对方?那嬷嬷经验老辣,亲自灌药,定然会仔细检查,风险极大。
那就只剩……制造无法灌药的“意外”?
她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床边小几上,那碗昨日丫鬟送来、早已凉透却未被收走的普通汤药上。
一个极其冒险,却可能是唯一生路的计划,瞬间在她脑海中成型!
她猛地伸手,端起那碗凉透的汤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