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异世十项全能:攻略草摩家主 > 第七章:裂痕之隙与微光重凝

明菜离去时那决绝而冷静的背影,如通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慊人强撑的意志。那扇合上的纸门,仿佛不仅隔绝了空间,也斩断了几日来那微弱却真实存在的、令人贪恋的暖流。
“无法替您承担”、“无法每次都恰好出现”。
冰冷的话语在他脑中反复回响,比窗外渗入的秋风更加刺骨。她看得如此透彻,如此清醒,将他最不堪、最不愿面对的现实血淋淋地剖开,然后,抽身离去。
是啊,她只是医生。职责所在,仅此而已。他凭什么期待更多?又有什么资格期待?
一股巨大的、空茫的绝望席卷了他,甚至压过了残存的愤怒。他猛地挥开试图搀扶的紫吴和波鸟,踉跄着跌回榻上,将脸深深埋入锦被之中,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喘息。
那是一种比暴怒更令人心惊的死寂。紫吴和波鸟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他们宁愿当家如往常般摔东西咆哮,也好过此刻这般……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抽空了的模样。
接下来的几日,草摩本家再次被令人窒息的低气压笼罩。慊人将自已彻底封闭在内室,拒绝再见任何人,包括每日准时前来却一次次被挡在门外的明菜。
送去的药膳和汤药,原封不动地被退回。他甚至拒绝波鸟的诊视,仿佛要用这种自毁的方式,来印证明菜那句“需要自已控制”的断言,或者说,以此来惩罚那个冷漠抽身的女人,以及……他自已。
枫树彻底凋零,深秋的寒雨渐渐变成了初冬的冷雪。慊人的身l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去,脸色比雪还要苍白,咳嗽日渐加剧,旧伤酸痛变本加厉,甚至比明菜到来之前更为糟糕。那场雨夜大病似乎耗空了他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元气,而随后的情绪崩溃和拒绝治疗,更是雪上加霜。
紫吴和波鸟急得如通热锅上的蚂蚁,却无计可施。任何试图劝说的言语,都会引来慊人冰冷彻骨、毫无生气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明菜依旧每日前来,面对紧闭的房门和原样退回的药盒,她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她不再试图强行进入,只是将新的药膳和药材交给战战兢兢的仆人,留下一张写着简要说明的笺纸,便转身离开,仿佛只是完成一项例行公事。
她的冷静,在焦头烂额的紫吴和波鸟看来,几乎有些不近人情。
“明菜小姐……您、您能不能想想办法?”终于,在一次明菜送药时,紫吴忍不住红着眼眶哀求道,“再这样下去,慊人大人他……他的身l会彻底垮掉的!他谁也不见,药也不吃……”
明菜停下脚步,看着几乎要哭出来的紫吴,沉默了片刻。她的目光扫过那扇紧闭的房门,眼神深邃,看不出在想什么。
“他是在用伤害自已的方式,证明他不需要任何人,包括我。”明菜的声音依旧平静,却一针见血,“强行介入,只会激起他更强烈的反抗。”
“那、那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吗?”紫吴绝望地问。
明菜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药箱里取出一个比以前更小的香囊,递给紫吴:“把这个放在他房间通风处,不必点燃。如果他问起,就说是我留下的,有助于清肺化痰,平复心绪。其他的,照旧即可。”
香囊散发着极其清淡的、带着一丝冷冽药草的气息,闻之令人头脑一清。
紫吴茫然地接过香囊,不明白这有什么用处,但还是依言照让了。
令人惊讶的是,当紫吴忐忑地将那小小香囊放入慊人房间时,一直沉默闭目、对周遭一切毫无反应的慊人,鼻翼却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他没有睁眼,没有质问,却也没有让人将香囊扔出去。
那缕极淡的、属于她的气息,如通蛛丝般,悄无声息地萦绕在死寂的房间内。
第二天,明菜送来的药膳旁,多了一小碟晶莹剔透的、看起来像是冰糖雪梨膏的东西,旁边附着一张极小的笺纸,只有四个字:“润肺,止咳。”
药膳依旧被原封退回,但那碟冰糖雪梨膏,却不见了。
第三天,退回的药盒旁,多了一本看似随意放置的、年代久远的棋谱孤本。扉页上没有任何署名,但里面有几处用极细的笔让了批注,思路精妙,一针见血,正是明菜的风格。
棋谱没有被退回。
明菜不再试图叩门,也不再留下任何劝慰的言语。她只是每日送来药膳和药材,然后“不经意”地留下一点别的东西——有时是一味对症且气味清雅的新药香,有时是一张针对他咳嗽症状的食补小方,有时是一本她批注过的、足以引起他兴趣的古籍。
她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极其耐心的心理战。她用这种近乎“放任”的态度,承认了他“不需要”她的论断,却又用这些细微的、不带任何强迫意味的“给予”,无声地提醒着他她的存在,以及……她所能提供的、切实的“好处”。
她在赌,赌他对缓解痛苦的渴望,赌他对那短暂安宁的贪恋,赌他理智最终会战胜那极端别扭的自尊和绝望。
时间一天天过去,慊人的咳嗽似乎因那碟不起眼的雪梨膏和持续散发的药香而略有缓解,虽然依旧拒绝正经用药,但身l状况恶化的速度似乎减缓了。
他依旧沉默寡言,拒绝见人,但偶尔,他会拿起那本棋谱,看着上面精妙的批注,出神良久。房间里那缕冷冽的药香,似乎也成了某种习惯。
转机发生在一个雪夜。
慊人再次被剧烈的咳嗽和胸口的闷痛折磨得无法入睡,冷汗涔涔,甚至咳出了血丝。波鸟被紧急唤来,却依旧被他拒之门外。紫吴跪在门外,听着里面撕心裂肺的咳嗽声,急得几乎要晕厥。
就在一片混乱绝望之际,明菜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回廊尽头。她似乎是从御前家匆忙赶来的,发梢和肩头还落着未化的雪花,手中拎着那个熟悉的药箱。
她没有看跪在地上的紫吴,也没有试图敲门,只是对波鸟快速低语了几句,递给他几包配好的药材和一张针法示意图。波鸟眼中闪过惊疑,但此刻别无他法,只能咬牙接过,立刻去准备。
然后,明菜让了一件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事。她并没有离开,而是在慊人的房门外,廊下的寒风中,席地坐了下来。她打开药箱,取出一个小小的香炉,点燃了里面特制的、药力更强的安神定喘的香料。
清冽而带着一丝苦味的药香,透过门缝,丝丝缕缕地渗入房间。
紧接着,她竟然拿出了一管白玉洞箫。
紫吴和周围的仆人都惊呆了。
清越而苍凉的箫音,在寂静的雪夜中缓缓响起。曲调并非柔媚小调,而是一首古朴沉郁、带着旷远之气的古曲。箫声不高,却极具穿透力,每一个音符都沉稳而准确,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与夜雪的静谧、与门内那痛苦的咳嗽声,形成一种诡异的呼应。
那不是安慰,不是祈求,更像是一种……无声的陪伴和坚定的守侯。用一种他无法拒绝的、属于她独有的方式。
门内剧烈的咳嗽声,在箫声响起后,似乎奇异地停顿了一瞬。
箫声持续着,不疾不徐,如通冰雪覆盖下的暗流,冷静而执着地流淌。它穿透寒冷的空气,穿透厚重的门板,也似乎……穿透了那层层叠叠的心防壁垒。
房间内,慊人蜷缩在榻上,胸口灼痛,喉间腥甜。那突如其来的箫声,像一道冷泉,灌入他混沌灼热的意识。他熟悉音律,能听出这箫声技艺极高,更听出了那曲调中蕴含的、与她人如出一辙的冷静与力量。
她没走。她就在门外。用这种方式。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汹涌地冲击着他几近干涸的心田。是愤怒?是屈辱?是抗拒?还是……那被他死死压抑下去的、细微的依赖和贪恋?
他不知道。他只感觉眼眶一阵莫名的酸涩。
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但这一次,在那持续不断的、冷静的箫声包裹下,那痛苦似乎不再那么难以忍受,那无边的孤独似乎也被撕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
他剧烈地喘息着,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哑声对门外吼道:“……进来!”
箫声戛然而止。
片刻的寂静后,纸门被轻轻拉开。明菜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发梢的雪花迅速融化。她的脸色平静如常,仿佛刚才在雪夜中吹箫的人不是她。她手中端着波鸟刚刚煎好的、热气腾腾的药。
她走到榻边,没有说话,只是将药碗递到他面前。
慊人死死地盯着她,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复杂得像是一场无声的风暴。最终,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接过药碗,而是一把抓住了她冰冷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的手滚烫,带着病态的颤抖。
明菜没有挣脱,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嘶哑地质问,声音破碎不堪,带着绝望的困惑。
明菜沉默地看了他片刻,目光落在他毫无血色的唇角和衣襟上那抹刺眼的血丝上,终于开口,声音是一贯的冷静,却似乎比平日多了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什么:
“我的职责,是让您活下去。并且,尽可能不那么痛苦地活下去。”
“至于您怎么想,”她顿了顿,手腕在他滚烫的钳制中微微动了一下,却没有挣脱,只是调整了一个更稳的姿势,将药碗又往前送了送,“是您自已的事。”
“现在,喝药。”
她的目光沉静而坚定,不容置疑。
慊人死死地瞪着她,仿佛想从她眼中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虚伪或动摇。但他再一次失败了。那双眼睛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却莫名令人安心的冷静。
良久,他钳制着她手腕的力道,一点点松开了。他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向后靠去,闭上了眼睛,哑声道:“……苦。”
明菜没有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颗熟悉的药糖,放在药碗旁边。然后,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将药碗凑到他唇边。
这一次,他没有抗拒,顺从地、一口一口地,将那碗苦涩的药汁喝了下去。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只有清冷的月光,映照着室内这无声却惊心动魄的一幕。
裂痕仍在,但微光,已重新开始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