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万里无云的天色之下，忽有雷声响动，宛如擂鼓般沉闷的震动声，令脚下大地都仿佛在随之一同颤动。
须佐能乎所绽放出的夺目光华，在这纯澈夜色之下，仿佛一盏萤火，极致的闪耀着。
旗木卡卡西眺望着远处的那束光，眼中流露出几分沉重。
“开始了。”
伫立在他身周，守卫着这条通往火影大楼防线的，则是一众熟悉的暗部队友。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宇智波鼬。
早在今天下午，他们就收到了据传来自宇智波止水的警告——宇智波一族准备在今天深夜发起一场突袭行动。
宇智波鼬，是他们中最后一个被叫到现场的。
大抵是想起三代临行前同他说过的话，旗木卡卡西望向宇智波鼬的目光里，隐约带着几分忧色。
看着少年人那副定定的模样，旗木卡卡西等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忍住，低声提醒道：
“鼬。”
然而，少年人却只是愣愣的立在那里，如同行尸走肉般僵硬的呢喃着什么。
“又中了。”
“什么？”
卡卡西闻言一怔，下意识询问。
而后，就见宇智波鼬的目光转到前方，望着面前的森林：
“那么接下来的就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旗木卡卡西已然察觉到了动静，猛地朝着前方抬起头。
“警戒！”
他的提示才刚刚出口，数道如同离弦之箭般的身影，就已然朝着他们的方向疾射而出。
猩红眸光在月夜之下肆意挥洒，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声致命的破空响。
旗木卡卡西再也没有理会宇智波鼬的心情，抬起遮住左眼的护额，露出那颗永远无法关闭的猩红瞳孔，大声提醒道：
“所有人，全都跟着我的步伐前进！不要去看他们的眼睛！”
“是！”
暗部的性质决定了他们的行动，在场这些人可能有一部分实力并不是很强，但是唯有在执行命令这一方面得到了绝对的贯彻。
几乎是一声令下，以卡卡西为首的一行人，已然毫不犹豫的顶上了宇智波叛乱者的先锋部队。
面对这一双双写轮眼组合的搭配，即便是最前方的卡卡西心中也同样是压力山大。
仅以一颗写轮眼对抗前方数双熟练血继使用者不间断的连环施术，强行运转瞳力与之对抗的卡卡西，只觉脑袋里仿佛针扎了般的剧痛。
宇智波鼬依旧立在原地。
面具下嘴唇紧抿。
先是并分两路以钳形攻势进发，一处抵向暗部基地，另一处则直指火影大楼，双方约定在火影大楼前完成汇合。
而木叶一方，则早就以‘止水’的名义，在这两条路线上布置了重重防线。
面前的这一伙傻瓜很快就会被轻易杀光，紧跟着就是下一波。
那有关于未来的语句在他心中不断的重复着。
与他近在咫尺的，则是另一幅场景。
呐喊、哀嚎。
如同野兽般的嘶吼。
金属交错时在夜色下迸发的火光格外闪耀；
耳畔是清晰的刀锋入肉的闷响；
口鼻间如有实质般的铁锈腥味简直像是要将人的喉咙堵住；
飞扬的血水溅洒在衣物上带来轻轻的触感
明明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但此时此刻的宇智波鼬，却莫名感到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虚幻。
那是一种由内而外的，无法言说的强烈无力感。
我现在在做什么？
宇智波鼬不由这般扪心自问。
“躲开——！”
正当他这般呆呆的立在原地，耳畔忽的炸起一声熟悉的呐喊声。
紧跟着，就是一阵宛如千鸟齐聚般的刺耳尖啸。
致密的雷光，在刀锋距离他脖颈处仅有三寸之时，以一种极其暴烈的姿态穿刺而过。
那个在无声无息间接近到他身旁，眼看着就要得手了的宇智波忍者，在这一击雷切之下，被轻而易举的撕裂了胸膛。
温热的鲜血泼洒在他脸上，却让宇智波鼬浑身都跟着一阵剧颤。
旗木卡卡西瞪着那颗独眼看向他，那个总是一副慵懒散漫模样的卡卡西前辈，此刻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敌人已经杀到眼前了，你在干什么？”
“把刀拔出来！”
如往常的无数次行动一般。
几乎是下意识的，宇智波鼬遵循了他的命令。
只是，仅仅是在完成了这个动作之后，熟悉的战斗感知回到身体，他却不由得怔住了。
原本沉重而无法自拔的思绪，似乎在这一刻突然贯通。
是了。
原来，他已经不需要再思考了。
村子也好，家族也罢，又或者是隐藏极深的蓝染。
对他而言还有什么意义呢？
宇智波政变派的反叛已成了既定事实。
他们现在是敌人。
眼下能够正面对抗写轮眼的，只有他与卡卡西前辈两个人。
蓝染的每一步预言都成为了现实，那么接下来宇智波与木叶融合的道路，也就成了未来的必然。
他已经，不用再做选择了。
宇智波鼬这样想着。
人在放弃思考的瞬间，由教育、经历与人格所构成的潜意识，就会成为他们的第二个大脑。
对现在的他而言，继续厮杀下去的理由，也只剩下了烙印在意志最深处的那一条。
一切为了木叶。
在忽然明悟了这一点的瞬间，宇智波鼬简直像是褪去了某种沉重的枷锁，心中陡然生出一抹强烈的解脱感。
再看向地上的尸体，身上的血，面前朝着他们冲来的宇智波族人时，宇智波鼬的眼中也像是撕开了一层厚厚的滤镜。
抛却了一切，化为一柄最锋利的刀。
“是。”
听着这干脆的回应，卡卡西一个愣神，转头看向他。
在宇智波鼬的眼眶中，那双漆黑的瞳孔在强烈而自然的情绪下，自然而然的化为三颗点缀在猩红中央的黑色勾玉。
即便是同样有着一颗三勾玉的自己，竟也从这个少年人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难以言说的强烈压迫感。
这究竟是？
旗木卡卡西的表情里带着几分茫然。
下一刻。
就见宇智波鼬朝前踏出一步。
“砰！”
刹那间，少年人矮小的身形，骤然化作一道贴着地面疾射而出的光流，银白的刀刃倒映月色，蓦然迸发出一抹不可思议的光彩。
‘好快。’
明明保持着开启写轮眼的状态，卡卡西的视线中竟还是生出了一瞬间的模糊，差点偏离开鼬的身影。
这全力以赴之下的极速，呈现在对面的宇智波族人眼中，自然就更是不可思议。
那仿佛燃烧自我般，不遗余力提炼查克拉并全部爆发所展现出的速度，令宇智波鼬整个人宛如流星般深深刺入前方的人群。
手中刀刃凶戾横扫，身形却如翩跹蝴蝶般在人群之中精准闪烁，那刺耳的破风声每每都要慢上半拍才能跟上他的动作。
眨眼间，残肢断臂伴着大片血迹，如飞花般在四周飘摇。
不仅仅是旗木卡卡西。
就连本该坚定执行命令，不去抬头与写轮眼接触的一众暗部，在注意到宇智波鼬的动作之后，也全都愣住了。
他们全都没能想到，在不惜性命的爆发之下，这个年轻人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
最后，还是旗木卡卡西最先反应过来，勉力维持着手中的雷切，凭借着雷遁刺激所带来的极速，率先跟上他的身后。
整个暗部小队，就这般以最前方的宇智波鼬为刀尖，干脆利落的将眼前的人群撕成了两半。
“嗤——”
从先锋一直杀到末尾，直到面前再无一人阻拦，宇智波鼬的身影才将将停下。
此时此刻，他浑身都裹着一股如同蒸汽般的热浪，滚滚升腾，胸膛也不住起伏的深深喘息。
从队末往身后望去。
一行人脚下的道路，已经化作了一条由十数人性命铺就的血路。
作为刀尖的宇智波鼬，更是浑身都如同在血池里浸泡过，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但是，他的表情却再也没有了最初的无措，只余下一抹令人心寒的内敛。
如果非要比较的话。
就好像他突然变成了一个根部出身的忍者。
只是，宇智波鼬却似乎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转过头，以内敛到极致的漠然望向不远处的森林，平静道：
“请您出来吧。”
既然之前那家伙说的都是对的。
那么，现在这一幕，也不可能就此避免。
旗木卡卡西等人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而后，就见一道高大的人影从森林阴影之下缓步迈出，目光沉静的看着阻拦在自己面前的少年人。
看清了那人的面庞，在场除宇智波鼬以外的所有人，都是瞳孔一缩。
他安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那人的语气却似乎没有丝毫起伏，淡漠道：
“鼬。”
“你成长了。”
来人，正是宇智波富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