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密室里突然死寂。
山鬼脸上的狂热缓缓收敛。
“拒绝?”
他低低笑了起来。
“小丫头,你既然来到了这里,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就没有拒绝的权力。”
他遥遥指向笼子里那个半死不活的女人。
“要么,成为我们的人。”
“要么,成为我们的‘药’。”
“你这么好的身子,这么精湛的医术,炼出来的‘药’,想必一定是大补之物。”
赤裸裸的威胁,不带一丝掩饰。
周围几个手下往前逼近一步,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
姜芷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群疯子的耐心已经被消磨殆尽,再挑衅下去,没有任何好处。
她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跟一群搞伪科学的疯子待在一起,听起来……倒也比种地有意思。”
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行啊,我加入。”
“哈哈哈哈!”
山鬼得意的大笑。
“好!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
他当然不信姜芷会这么轻易真心归顺,这不过是识时务的缓兵之计罢了。
但,这不重要。
一头桀骜不驯的鹰,远比一只乖巧听话的麻雀更有价值。
只要进了他的笼子,他有的是时间和手段,将这只利爪锋锐的鹰,一点点调教成只为他啼鸣的笼中鸟。
“既然是自己人了,那就把你的诚意拿出来。”
山鬼朝地上还在打滚的麻三扬了扬下巴。
“给他解毒。”
姜芷瞥了一眼痛得死去活来的麻三。
“小事。”
她走到桌边,对旁边一个手下吩咐:“去,给我拿一碗最烈的烧刀子,再点根蜡烛。”
手下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照办。
姜芷取出一根新的银针,在烛火上烧得通红,然后走到麻三身边。
“忍着点。”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抖,烧红的银针刺入麻三那条已经肿成紫黑色猪蹄的胳膊上的一个穴位!
“嗤——”
一股黑烟冒起,伴随着皮肉烧焦的味道。
“啊——!!!”
麻三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从地上弹了起来。
姜芷面不改色,拔出银针,对着那针孔猛地一挤!
“噗!”
一道腥臭的黑色毒血,喷在地上,瞬间腐蚀出一个滋滋作响的小坑。
随着毒血的排出,麻三手臂上的紫黑色,肉眼可见的褪去,钻心刺骨的麻痒也迅速减退。
麻三虚脱地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虽然疼得龇牙咧嘴,但看向姜芷的眼神,已经只剩下恐惧。
这一手,比下毒还吓人!
山鬼眼中的欣赏更浓了几分。
不靠解药,只凭一手针法和普普通通的烈酒,就能解掉如此奇毒。
这个女人,简直是个移动的宝库!
“很好!非常好!”
山鬼抚掌大笑。
“从今天起,你就是‘青囊阁’的人了。”
“明天,阁里会为所有新晋成员举办一场盛大的入阁仪式。届时,你会见到其他和你一样优秀的‘同道’。”
“我保证,那场面,绝对会让你大开眼界,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医道巅峰!””
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
“带姜小姐下去休息,找一间最好的客房,好生招待,不许怠慢!”
“是!”
一名手下立刻上前,对姜芷做了个毕恭毕敬的“请”的手势。
姜芷跟着他走出阴森的密室,穿过几道幽深的回廊,来到一间看起来还算干净整洁的客房。
房间不大,但床铺被褥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张书桌。
“姜医生,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叫我们。”
手下恭敬说完,便退了出去。
“咔哒”一声。
门从外面被锁上了。
姜芷走到门边,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
她又踱到窗边,窗户外面,焊着拇指粗的铁栏杆。
她成了这群疯子的“贵客”,也成了笼中的金丝雀。
不过,姜芷毫不在意。
她走到床边坐下,冷静地开始复盘。
青囊阁,入阁仪式,其他的“同道”……
看来,这个组织的规模和严密程度,远超她的想象。
明天,注定是一场硬仗。
她缓缓抬起手,轻轻抚摸着衣领上的纽扣。
陆向东,你布下的天罗地网,准备好收网了吗?
密室里。
山鬼看着姜芷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目光久久没有收回。
这个女人,是上天赐给青囊阁的宝藏!
一手神鬼莫测的医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胆气。
还有那股把人命玩弄股掌之间的狠辣……
完美。
简直完美!
“阁下,这女人……留着绝对是祸害!”
地上,缓过劲来的麻三,捂着自己那条差点报废的胳膊,声音都在发颤。
“祸害?”山鬼转身,一脚踹在麻三的胸口。
“那叫价值!你懂个屁!”
他俯视着脚下蜷缩的麻三寒声说。
“两个钟头前,你还信誓旦旦地说钓到了一条肥鱼。现在呢?差点被鱼骨头噎死!这就是你办的事?”
麻三被踹得差点闭过气去,连声求饶:“阁下,我错了!我错了!我没想到她这么邪乎……”
“滚!”
山鬼懒得再看他一眼。
“按老规矩,给‘药王’传信。”
“就说,‘鬼见愁’这边,寻到一株上品的‘何首乌’,根正苗红,药效极佳,明日入阁,请他老人家亲自验看。”
“是,是!”麻三如蒙大赦,连滚爬地跑出了密室。
院外百米,一处黑暗的墙角。
李铁通过望远镜看到麻三吊着胳膊冲出来,那副惨白的脸色让他心脏猛地一沉。
“团长!情况不对!”他压低嗓音,语调急切,“那家伙出来了!进去时好好的,现在胳膊废了!姜医生她不会出事了吧?!”
旁边的王柱也攥紧了拳头:“团长,冲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陆向东没有说话。
他抬起手,指了指手腕上那个形似手表的信号接收器。
屏幕上,一个微弱的绿点,正安静地待在院落的位置,稳定,且毫无移动。
“慌什么。”
“这恰恰说明,她不仅没事,而且,已经在里面站稳了。”
李铁和王柱同时一愣。
这是什么逻辑?
陆向东没解释。
他心里清楚得很,这绝对是姜芷的手笔。
那个女人,比谁都懂得如何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震慑。
谁把她当猎物,谁就是下一个麻三。
而那条胳膊,就是她递出来的,最简单直接的“战报”。
“王柱,跟上。”陆向东下令,“别惊动他。看他去哪,见了谁,做了什么。”
“是!”
王柱的身影瞬间融入夜色。
半小时后,王柱返回。
“报告团长!目标未与任何人接触。他去了城外小树林,在一棵歪脖子树下,用一块长条形石头换走了一块旧石头。随后返回西边一处民房,现已熄灯。”
陆向东点头。
用石头的位置和数量传递信息,果然是这群阴沟老鼠的风格。
“他睡了,说明今晚不会再有行动。”
他沉声下令:“全员分组轮休,养足精神。明天,才是硬仗。”
一夜无话。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
一辆半旧的黑色轿车,开进了院子。
姜芷被带了出来。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神色平静,仿佛只是去赶一个早集。
山鬼亲自为她拉开车门,满脸虚伪的笑:“姜医生,请吧。”
姜芷坐进车里,车辆随即发动,迅速驶出院子。
“团长!他们开车走了!”
李铁放下望远镜,焦急万分。
“吉普车目标太大,跟上去立刻就会暴露!”
县城就这么大,一辆军用吉普跟着一辆轿车,无异于自报家门。
陆向东的视线越过街道,落在不远处的县汽车站。
几辆准备发车的客运班车停在那里,工人正往车顶上绑行李,鸡笼鸭笼堆得老高。
“谁说我们要用吉普车了?”
他抬起下巴,朝汽车站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走!我们坐那个!”
李铁和王柱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集体石化。
坐……坐那个?
团长,这是紧急追击,不是下乡采风啊!
十分钟后。
红星县汽车站调度室。
调度员看着面前几个便服也掩不住煞气的男人,手里的茶缸子都在抖。
陆向东将一个红本本推到他面前,神情冷硬。
“执行紧急军事任务,征用你一辆车。”
调度员看着那红本本上烫金的五角星和鲜红的钢印,腿肚子都软了。
“同……同志,这……没问题!绝对没问题!您要哪辆?我马上安排!”
“就要那辆最破的。”
陆向东指向窗外一辆车身掉漆,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老式班车。
“另外,车上的鸡笼、鸭笼,都留下,我们买。”
调度员一头雾水,却不敢多问半个字,立刻小跑着去办了。
很快,一辆被伪装得“鸡飞狗跳”的破班车,载着一群气息彪悍的“农民”,吭哧吭哧地冒着黑烟,不紧不慢地吊在那辆黑色轿车之后,晃晃悠悠驶出了县城。
李铁挤在一个鸡笼旁,整个人都麻了。
他看着坐在最前排,身姿笔挺,目光如炬的自家团长,终于没忍住,凑了过去。
“团长……咱们……就坐这玩意儿去追姜顾问啊?”
这跟想象中的特种作战,差距实在太大。
这追妻方式,是不是太野了点?
陆向东头也没回,声音沉稳。
“这是最好的伪装。”
“你觉得,他们会想到,一辆满载着鸡鸭的班车,正在他们屁股后面,准备送上一份天大的惊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