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的消息,是顾西洲带来的。
彼时,许秋池正对着婚纱目录册上两款头纱犹豫不决,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她纤长的睫毛上投下细碎的光晕。
“这款简约,适合海边仪式。这款蕾丝精致,拍照会更出片。”
顾西洲的声音温和,指尖点着图册,分析得条理清晰。
许秋池微微颔首,目光专注,仿佛这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顾西洲的手机屏幕亮起又熄灭,他瞥了一眼,神色未变,只是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
“怎么了?”
许秋池却敏锐地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的细微停顿。
顾西洲沉默了一下,知道瞒不过她。
他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睛,知道任何修饰都是徒劳,于是选择最直白的方式:
“国内新闻。林夏回去了。”
许秋池翻动目录册的手指停了一瞬,仅有一瞬,又恢复了流畅。
她没问回去做什么,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像是听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的动向。
顾西洲的声音平稳,继续道:
“他去了地窖,处理了楚冬雪。然后,在自己书房自尽了。”
空气凝滞了几秒。
窗外海浪声隐隐传来。
许秋池缓缓抬起头,目光却没有焦点,像是穿过顾西洲,看向了很远的地方。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快意,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涟漪。
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个早已预料到的、与己无关的结局。
“哦。”
她轻轻应道,声音淡得像一缕烟:
“都结束了。”
顾西洲从旁边拿过一个密封的文件袋,放在桌上,推向她:
“这是他留下的指名给你的。是一份详细的认罪书,里面包括楚冬雪承认制造你父母车祸、以及她如何买通地窖里那些人的所有证据和过程。他把它公之于众了。”
文件袋安静地躺在桌面上,白色的封皮有些刺眼。
许秋池的目光落在上面,看了几秒,然后伸出手,却不是拿起它,而是将它推到一边,推离了婚纱目录册的范围,仿佛那是什么不洁的东西,会玷污了眼前的幸福筹备。
“没必要看了。”
她说,语气里带着一种彻底的疲惫和漠然:
“真的,假的,罪,罚,都和我没关系了。”
那些曾经能将她轻易撕裂的真相,那些沾着血泪的忏悔,如今再也无法触动她分毫。
她的心,在那场大雨里,在他跪地哀求她却视而不见的那一刻,就已经彻底关上了关于他的所有门扉。
顾西洲没有坚持,将文件袋收回:
“这件事在国内引起了很大震动,林氏股价崩盘,舆论哗然。很多以前误解你的人”
许秋池轻轻抬手,止住了他后面的话。
她不想再听那些喧嚣。那些迟来的正义,汹涌的舆论,都无法弥补她失去的万分之一,也无法再引起她内心的任何波澜。
黑暗已经过去,她不想再回头看了。
人,总要往前看。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婚纱目录上,指尖轻轻拂过那款蕾丝头纱,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新生的坚定:
“就这款吧。西洲,你看呢?”
顾西洲深深地看着她,在她眼中看到了彻底的告别和走向黎明的勇气。
他心中微涩,更多的是疼惜和释然。
他握住她放在图册上的手,温暖的掌心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
“好。”
他微笑,眼神温柔而笃定:
“你戴什么都好看。”
他按铃唤来助理,低声吩咐了几句。
很快,那份记录了无尽罪恶与忏悔的文件袋被无声无息地拿走、封存,彻底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窗外的阳光更加灿烂了些,海面波光粼粼,像洒满了碎金。
许秋池微微侧过头,望向那片无垠的蓝色,目光沉静而悠远。
过去的噩梦,连同噩梦里的那些人,都已被海风吹散,沉入了最深的海底。
而她,即将穿上洁白的婚纱,挽着身边这个给予她温暖和尊重的男人,走向洒满阳光的新生。
等待她的,是即将到来的婚礼,是平和温暖的黎明。
至于那些身后的滔天巨浪与纷扰议论,早已与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