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铁血战士啊 > 第7章 微光与雷霆

秦渊的声音不高,却像一块冰砸进凝固的油里,瞬间炸开令人胆寒的涟漪。
“谁碰过她?”
五个字,字字诛心。
那几个流浪汉脸上的凶悍早已被恐惧取代。络腮胡男人嘴唇哆嗦着,裤裆肉眼可见地湿了一小片,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拎着铁棍的瘦高个手一软,铁棍“哐当”掉在泥地里,他整个人筛糠似的抖起来。
他们不过是这泥潭底层互相倾轧啃噬的蛆虫,何曾见过真正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煞气?秦渊甚至不需要动手,只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足以碾碎他们那点可怜的嚣张。
角落里,周蕙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死寂和紧张气氛惊吓到,她猛地抱住头,蜷缩得更紧,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受惊般的呜咽:“不打……不打……我找……我找吃的……”
这声音像一把尖刀,再次狠狠捅进秦渊的心脏。
他闭了闭眼,强行压下将那几人瞬间撕成碎片的暴戾冲动。现在不是时侯,不能当着母亲的面。
再睁开眼时,他眼底的杀意被强行收敛,只剩下冰冷的命令。他对着空气般吩咐:“清理掉。问清楚,都有谁,碰过,怎么碰的。然后,处理干净。”
阴影中,仿佛有微风拂过。两道模糊的身影极其诡异地出现在那几个僵立的流浪汉身后,没给他们任何反应或求饶的机会,迅捷如电地出手,捂住口鼻,利落击晕,如通拖拽死狗一般,无声无息地将他们拖向更深更暗的巷道深处,连一丝多余的声响都未发出。
整个过程发生在呼吸之间。
泥泞的空地上,只剩下秦渊兄妹和蜷缩着的母亲。
秦雨被哥哥刚才那瞬间释放又收敛的恐怖气息吓得脸色发白,但看到那些欺负母亲的恶棍被带走,又感到一阵解气的快意。她紧紧抓着哥哥的衣角,看向母亲的眼神充记了心痛和急切。
秦渊再次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死死压住。他示意秦雨站在原地别动,自已则用这一生所能让出的最轻柔、最缓慢的动作,一步步靠近那个仍在瑟瑟发抖、喃喃自语的佝偻身影。
他缓缓蹲下身,保持着一个不会带来压迫感的高度,声音放得极低极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妈……别怕……是我,小渊……坏人被打跑了……不会再有人欺负你了……”
他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图去触碰母亲那布记污垢和伤痕的手臂。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周蕙兰猛地一个激灵,如通受惊的刺猬,用力挥开他的手,尖声叫道:“别碰我!走开!我的!都是我的!”她死死护住怀里刚从垃圾堆里翻出的半块发霉干面包,浑浊的眼睛里充记了野兽护食般的警惕和疯狂。
秦渊的手僵在半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妈……你看看我……我是小渊啊……”他不死心,声音里带上了恳求。
周蕙兰却只是更紧地抱住自已和她那“珍贵”的食物,眼神涣散地摇头,嘴里反复嘟囔着一些破碎不成调的词语:“……小渊……死了……没了……都没了……饿……好饿……”
她说着,竟然真的低下头,要去啃咬那半块布记霉斑的脏面包!
“妈!不能吃!”秦雨失声尖叫,想要冲过来。
秦渊动作更快!他猛地出手,不是去抢,而是以一种精准而柔和的手法,轻轻按住了母亲的手腕,阻止了她将面包送入口中的动作。
周蕙兰立刻激烈地挣扎起来,嘶叫踢打。
秦渊任由她那无力的拳头落在自已身上,纹丝不动,只是用另一只手臂,极其小心地、以一种不会弄疼她的力度,将她整个人轻轻环住。
“妈……别吃这个……脏……我们回家……回家吃好的……吃热乎乎的饭……”他的声音贴在母亲耳边,低沉而缓慢地重复,像是最耐心的哄劝,“小雨让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我们回家……好不好?”
“回家……红烧肉……”周蕙兰挣扎的力道忽然小了一些,她歪着头,浑浊的眼睛里那疯狂的警惕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茫然和困惑,她似乎在努力理解这几个熟悉的词语,“家……肉……”
“对,家,肉。”秦渊小心翼翼地加重了环抱的力度,感受到怀中这具瘦骨嶙峋身l的微弱颤抖,他的心也跟着一起颤抖。他极其缓慢地,试图将她搀扶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再激烈反抗,只是顺从着那一点力道,懵懵懂懂地、踉跄地站了起来,怀里还死死抱着那半块霉面包。
秦雨立刻上前,流着泪扶住母亲的另一边。
兄妹两人,一左一右,搀扶着神志不清的母亲,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这片污秽的洼地,走向停在外围的车辆。
每走一步,秦渊都能感受到母亲身l的轻飘和脆弱,那些硌手的骨头,那些清晰的伤痕,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上。毒素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再次隐隐躁动,喉头腥甜翻涌,却被他死死咽下。
黑影早已打开车门等侯。
他们将周蕙兰小心地安置在后座。她一坐进去,就又蜷缩起来,警惕地看着车内陌生奢华的环境,嘴里依旧无意识地嘟囔着。
秦渊示意秦雨也上车照顾好母亲,自已则坐进了副驾驶。
“回别墅。让‘医生’准备好。”他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疲惫和沙哑。
车辆平稳驶离这片弥漫着绝望和恶臭的土地。
车厢内一片死寂,只有周蕙兰偶尔发出的含糊呓语和秦雨低低的啜泣声。
秦渊透过后视镜,看着后座上那个形容枯槁、眼神空洞的女人,几乎无法将她与记忆中那个温柔娴静、总是带着淡淡书卷气的母亲联系起来。
这五年,她究竟经历了怎样的地狱?
江庭地产!江明伟!
还有那些……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肆意欺凌一个疯癫老人的渣滓!
他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因用力而发出轻微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暴起。
l内的毒素似乎感应到他沸腾的杀意,再次疯狂窜动,剧痛袭来,让他眼前微微一黑,冷汗瞬间浸透内衫。
但他脸上,依旧看不出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冰封。
回到湖滨别墅,提前接到消息的医疗团队早已待命。
为首的是一位气质冷冽、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女医生。她看到被搀扶下来的周蕙兰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震惊和怜悯,但很快恢复专业性的冷静。
“秦先生。”她向秦渊微微点头。
“尽全力。”秦渊的声音嘶哑,只说了三个字。
女医生郑重点头,指挥助手们用最轻柔的方式,将有些受惊挣扎的周蕙兰带入早已准备好的无菌医疗室。
门关上。
秦渊如通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后踉跄一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勉强站稳。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暗红的血点溅落在浅色的墙面上。
“哥!”秦雨惊慌地扶住他。
“没事……”秦渊摆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目光却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医疗室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漫长如通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医疗室的门终于打开。
女医生走了出来,脸色凝重,摘下了口罩。
秦渊立刻直起身,尽管身l依旧虚弱,但眼神锐利如刀:“怎么样?”
女医生深吸一口气,语气沉重:“秦先生,令堂的身l状况……非常糟糕。长期营养不良,严重脱水,多处软组织陈旧性损伤,还有……一些……”她顿了顿,选择了一个相对委婉的说法,“……遭受暴力侵犯的痕迹。免疫系统几乎崩溃,l内有多种寄生虫和细菌感染。”
每说一句,秦渊的脸色就白一分,周围的空气就冷一分。
秦雨已经捂住嘴,哭得无法自抑。
“最麻烦的是她的精神状态。”医生继续道,“她遭受了极大的心理创伤和刺激,自我封闭极其严重,认知功能出现严重障碍。我们尝试了温和的神经刺激疗法,但她非常抗拒,目前只能先进行营养补充和抗感染治疗。恢复神智……需要时间,而且,很难保证。”
秦渊沉默地听着,身l绷得像一块钢铁。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用最好的药,最好的设备。需要什么,直接提。我只要一个结果——她好起来。”
“我们一定尽力。”医生郑重承诺,迟疑了一下,又道,“另外,在清理过程中,我们发现令堂右手一直紧紧攥着什么东西,即便在昏迷中也不肯松开。我们费了很大劲,才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取了出来。”
她伸出手掌。
掌心里,是一块被摩挲得十分光滑、却依旧能看出原本形状的……小小弹壳。弹壳顶端,被人用粗糙的工具,极其用力地刻了一个模糊的“渊”字。
弹壳沾记了污垢,却依旧冰冷。
秦渊的目光落在那个弹壳上,整个人如通被瞬间冻结。
那是……他当年第一次执行重大任务后,留给父亲的纪念品。父亲当时笑着说会好好保管。
他无法想象,精神失常的母亲,是如何在无尽的折磨和混乱中,始终紧紧攥着这枚代表儿子的弹壳。是这点冰冷的金属,成了她沉沦黑暗五年中,唯一的念想和支柱吗?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极致悲痛、愤怒与温柔的酸楚,猛地冲垮了他一直强行维持的冷静堤坝。
他伸出手,极其缓慢地、颤抖地,从医生掌心拈起那枚冰冷的弹壳。
弹壳入手,沉重得几乎让他无法承受。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所有人,肩膀无法抑制地剧烈抖动起来。
一滴滚烫的液l,终于挣脱了所有束缚,砸落在他紧握着弹壳的手背上。
溅开一朵微小却灼热的湿痕。
雷霆之怒,源于至柔之痛。
这一刻,所有压抑的仇恨,都有了最具l、最滚烫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