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国栋那句话像颗炸雷，劈得屋里一片死寂。
建……国？
妈手里的半卷纱布掉在地上，没滚远，被灰尘悄悄裹住。弟弟林彦张着嘴，那“嘿嘿”的傻笑僵在脸上，眼神发直，看看爸，又看看姐，像是没听懂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的意思。
只有林姝，心里那根一直绷得紧紧的弦，被这句话猛地拨动了，发出一种近乎轰鸣的余震。
建国？她没想过。她只想着活下去，带着全家活得比别人好一点，安全一点。
可爸的话，配上刚才空间吸纳物资时那隐约的、持续不断的扩张感，还有阳台上那几颗不合常理、逆着红雾支棱起来的白菜……
有什么东西，在她胸腔里破土，疯长。
她没直接回答，只是几步走到阳台边，撩开窗帘一角。
外面，红雾依旧浓得化不开，像凝固的血。但就在阳台最角落的废旧花盆里，那几颗本来已经蔫得黄不拉几、只剩一口气的白菜，真的活了！不是一般的活，是那种吸足了养分、憋着劲猛长的油绿，叶片肥厚舒展，绿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在一片死寂的锈红世界里，扎眼得近乎诡异。
这绝不是正常现象。
她放下窗帘，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压得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爸，这话出去千万不能提第二个字。末世里，枪打出头鸟。”
林国栋一个激灵，瞬间从刚才那石破天惊的狂想里清醒过来，冷汗差点下来，连忙点头：“懂，爸懂！就是……就是一下子没忍住……”
“妈，小彦，也一样，把这话烂肚子里。”林姝目光扫过另外两人。
苏玉梅赶紧捡起纱布，重重点头。林彦把嘴闭上，用力咽了口唾沫。
“但是，”林姝话锋一转，眼睛里像有两簇冷火在烧，“爸说的，未必是痴人说梦。这世道，变了。我们的机会，可能也来了。”
她走到屋子中间，意识沉入空间。里面的物资安安静静地堆着，那点空间，装下刚才收获的这些东西，竟然还不显得十分拥挤，甚至……好像又宽松了一点点？这种增长，似乎和她收集物资的行为有关？
而且，在那堆物资旁边，空间灰蒙的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几不可见的莹绿光点像尘埃一样浮动。
是错觉吗？
她收敛心神，看向家人：“现在第一步，是活下去，并且守住秘密。第二步，是壮大。爸，油是关键，有机会还得弄，但一定要更小心。妈，药也一样，尤其是消炎药和慢性病药，见到就别放过。”
“小彦，”她看向弟弟，“你弄回来的那些游戏卡带、书，不只是给你解闷的。以后如果遇到别的幸存者队伍，特别是里面有孩子或者年轻人的，这些就是奢侈品，能换到我们需要的别的东西。”
林彦眼睛一亮，顿时觉得自已肩上的担子重了不少，挺起胸膛：“明白！姐！我下次再仔细搜刮！”
“至于我，”林姝摸了摸胸口的玉佩，它依旧温润，却不再发烫，“这个空间，还有外面那些奇怪的植物……我会弄清楚。现在，我们先吃饭。”
她心念一动，两袋真空包装的压缩饼干、三瓶矿泉水、甚至还有一小罐肉松出现在桌上。
简单的食物，此刻却堪比盛宴。
一家人围坐下来，沉默却高效地分食。饼干很干，噎得人直伸脖子，但胃里踏实的饱腹感，几乎让人想落泪。
吃完，林姝分配任务：“爸，你把门窗再加固一下，用柜子顶上。妈，你把药品清点分类，急需的放外面，其他的我收起来。小彦，你负责监听收音机，看能不能收到任何外界信号，官方也好，私人的也好。”
“你呢？”苏玉梅问。
“我，”林姝看向阳台，“我去看看那几颗白菜。”
她走到阳台，蹲在那几颗异常油绿的白菜前，仔细观察。叶片肥厚，脉络清晰，甚至能闻到一股极其清新的、属于植物的生机勃勃的气息，在这充斥着铁锈和腐败味道的红雾世界里，格格不入。
她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叶片。
指尖传来一丝微不可查的、清凉的悸动。
不是错觉。
这白菜，不但活了，而且可能……还在被某种力量滋养着。
是红雾？还是……她的空间？
她尝试着集中精神，想象着将一丝空间里那种令人心安的气息引导出来，灌注到白菜根部。
一瞬间，她清晰地感觉到，胸口玉佩微不可查地热了一下，空间里那些漂浮的莹绿光点似乎躁动了一瞬。而眼前那颗白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舒展了一点点，颜色更深了一分！
林姝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
她能影响植物生长？！
这个发现，比得到空间时更让她震撼。空间是死的，是仓库。但这个能力……是活的，是希望，是源源不断的食物！
如果……如果能种出更多东西……
她的目光猛地投向楼下。小区绿化带里那些早已枯萎发黑的草木，在红雾中静默着。
如果她的能力，能让那些东西也活过来呢？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战栗。
“姐！姐！”屋里，林彦压着嗓子激动地喊，“收音机！有声音了！断断续续的！说什么……军方建立了临时安置点！在城东l育馆！要求幸存者前往避难！”
安置点？
林姝豁然起身，走回屋内。
收音机里传来夹杂着大量噪音的、断断续续的广播：“……重复……城东……l育馆……临时安置点……提供……基本食宿……请幸存者……前往……注意……安全……”
全家人的目光都看向林姝。
“姐，我们去吗？”林彦眼里有渴望。军方！安置点！那意味着秩序，意味着安全，意味着不用再提心吊胆地躲藏。
苏玉梅和林国栋也有些意动。毕竟，个l的力量在末世太渺小了。
林姝沉默了片刻，摇头。
“不去。”
“为什么？”林彦急了。
“安置点人多，眼杂。我们的秘密守不住。”林姝声音很冷，“而且，提供基本食宿？意味着物资紧缺，需要服从分配，甚至……需要付出劳动或者别的代价才能换取。我们去了，要么暴露空间成为众矢之的，要么就得跟着一起挨饿受累，看人脸色。”
她看着家人：“我们有空间，现在还有了可能种出食物的能力。只要我们足够小心，足够强大，我们就能自已创造一个‘安置点’，一个只属于我们家的‘安置点’。”
她顿了顿，说出最关键的理由：“广播只说了安置点，却没提怎么防御，红雾有什么影响，变异……或者丧尸出现了没有。这说明什么？说明情况可能比广播里说的更糟，官方也在摸索，甚至可能控制不住局面。现在跑去人多的地方，不一定是安全，可能是更大的危险。”
家里再次沉默下来。林姝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他们刚刚升起的希望，却也点醒了他们。
是啊，末世里，怎么能轻易相信别人？怎么能把命运交到别人手里？
“那我们……”林国栋迟疑道。
“我们按照原计划。”林姝眼神锐利，“积蓄物资，提升自保能力，观察外界变化。这个安置点的信息也有用，至少我们知道城东有军方力量，以后万一……也算一条退路或者交易对象。”
她看向窗外无边的红雾，声音低沉下去：
“先活下去，一步一个脚印地活下去。”
“活到……我们的菜园子，真的能比基地还大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