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怜月脸上的笑像被冻住的糖霜,瞬间僵在嘴角。
她盯着苏清颜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怯懦温顺,反而淬着腊月河底的冰碴子,冷得她指尖发麻。方才在院门口,她还笃定苏清颜是只一捏就软的柿子——昨天在镇上送她们来老宅时,苏清颜低着头,连她抢过母亲留下的旧绢帕都不敢吭声,怎么才过了一夜,就像换了个人?
是装的?还是真被老宅的穷日子逼得炸毛了?
苏怜月很快压下那点慌,只当是苏清颜耍小性子。她捏紧手里绣着海棠的绢帕,指尖绞着帕角,笑得更甜:“姐姐说啥胡话呢?这药是娘天不亮就起来炖的,放了当归、红枣,还有李大夫特意开的补气血的草药,就是怕你和瑞儿在老宅缺营养。娘还说,你们姐弟俩在镇上时总被克扣用度,到了这儿可得好好补补。”
她说着,故意把药碗往苏清颜面前又推了半寸。热气裹着药味扑过来,那股子若有似无的涩味更浓了——不是当归的醇,也不是红枣的甜,是后山阴坡上长的瞌睡草特有的腥涩,混在药里,不仔细闻根本察觉不出。
前世她就是被这“补药”迷了心窍。柳氏说“补气血”,她就喝;苏怜月说“安神助眠”,她也喝。不到半个月,她变得整天昏昏沉沉,坐在灶前烧火都能睡着,苏怜月偷拿娘留下的银钗去镇上换了胭脂,她过了三天才反应过来;柳氏把她攒的几文针线钱塞给娘家侄子,她也只当没看见。后来瑞儿咳得喘不过气,她抱着弟弟去找柳氏要药,柳氏说“孩子没福分,熬不过去”,她竟也傻傻点头,连句反驳的话都想不出来。
现在想来,那哪是补药?是柳氏母女磨她筋骨、钝她心智的软刀子!喝得越久,人越傻,越任她们拿捏。
苏清颜垂着眼,指甲悄悄掐进掌心——尖锐的疼意顺着指尖往上爬,让她彻底清醒。她没接那碗药,反而转身往灶房方向走,声音淡得像后山的风:“我去看看瑞儿醒了没,药先放着吧,等他醒了一起喝。”
“哎姐姐!”苏怜月连忙跟上,脚步踩得地面的碎石子咯吱响,“药得趁热喝才管用,凉了就没药效了!你先喝,我去看瑞儿弟弟——正好我带了麦芽糖,给弟弟甜甜嘴。”
她绕到苏清颜前头,抬脚就往里间闯。柳氏昨天私下跟她说,“那小崽子的药怕是快见效了,你去瞧瞧,要是咳得直不起腰,就赶紧回来报信”。柳氏早就嫌苏清瑞碍眼,觉得他占了苏石头的福气,巴不得这病秧子早点没了,省得日后分苏家的东西。
苏清颜眼神一沉,反手就扣住了苏怜月的手腕。她的指力用得极巧,不重,却掐得苏怜月手腕发麻,连手里的麦芽糖纸都掉在了地上:“不用麻烦妹妹了,瑞儿刚醒,怕生。”
“你捏疼我了!”苏怜月疼得蹙眉,猛地甩开她的手,手腕上已经留下几道红印。她这下是真恼了,语气尖了几分,“姐姐咋回事?我好心给你们送药,你倒像防贼似的防着我?难不成你还怀疑我在药里下毒?”
苏清颜心里冷笑——还真被你说中了。
她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淡淡瞥了眼桌上的药碗:“妹妹说笑了,我就是怕瑞儿哭闹吵着你。不过话说回来,妹妹刚说这药是娘亲手炖的?我记得娘最嫌当归味冲,去年王婶送了她一小包当归,她转手就给了刘婶,还说‘闻着就恶心’,怎么今儿倒肯亲手炖当归药了?”
苏怜月脸上的血色“唰”地褪了个干净。
她怎么把这茬忘了!柳氏确实碰不得当归,上次苏石头风寒,李大夫开的方子有当归,柳氏都让她去煎药,自已躲得远远的。方才为了显得“诚意十足”,随口扯了个谎,竟被苏清颜抓了把柄!
“你、你记错了!”苏怜月慌忙辩解,声音都发颤,“娘是不爱闻生当归味,炖熟了就不嫌弃了!娘说你们姐弟俩身子要紧,哪还顾得上自已嫌不嫌弃?”
“哦?是吗?”苏清颜缓步走回桌边,指尖轻轻碰了碰药碗的外壁——温温的,不烫,显然炖好后放了有一阵子,根本不是苏怜月说的“趁热喝”。她抬眼看向苏怜月,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可我咋闻着,这药里不光有当归,还有点别的味道呢?像后山的瞌睡草。”
“你胡说!”苏怜月猛地拔高声音,脸涨得通红,又急又怕,“你血口喷人!这是娘炖的补药,哪来的瞌睡草?你是不是在老宅待傻了,连草药都认不清了?”
她急着辩解,手忙脚乱地去端药碗,像是要把药直接灌进苏清颜嘴里,堵住她的话。
苏清颜就等着她这一下。
在苏怜月的指尖刚碰到碗沿的瞬间,苏清颜“哎呀”一声,像是被地上的碎石子绊了个趔趄,身子直直往苏怜月那边撞去——她用的力道极巧,既不会真把人撞疼,又刚好能撞得苏怜月手腕一歪。
“哐当!”
白瓷碗重重摔在青砖地上,碎成了七八瓣。褐色的药汁溅得记地都是,溅起的药渣粘在墙根,大半滚烫的药汁直接泼在了苏怜月那身水绿色的细布裙上——从胸口往下,湿了一大片,还沾着几片没熬烂的瞌睡草叶子,像是在裙子上画了道丑陋的黑疤。
“妹妹!”苏清颜捂着嘴,一脸“惊慌失措”,眼底却藏着冷光,“你没事吧?都怪我,脚滑了一下……你看这药,都洒了……”
苏怜月僵在原地,看着自已裙子上的污渍,气得浑身发抖。
这裙子是柳氏上个月刚给她让的,用的是镇上“瑞福祥”最好的细棉布,还绣了圈银线边,她宝贝得不得了,今天特意穿来就是想在苏清颜面前显摆——谁知道竟被一碗“补药”泼成了这副模样!
“苏清颜!”她再也装不出温柔,尖声喊道,声音像被掐住的猫,“你是故意的!你就是故意的!你嫉妒我穿新裙子,嫉妒我有娘疼!”
“妹妹咋能这么说呢?”苏清颜皱着眉,语气委屈得能滴出水来,“我又不是故意要撞你,是地上太滑了。再说了,你刚才拿着药碗往我跟前递,我躲都躲不及呢……”她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利,“倒是妹妹,你刚才那么急着让我喝药,这药要是真没问题,你慌啥?”
“我没慌!”苏怜月嘴硬,可眼神却飘忽不定——她怕苏清颜真认出了瞌睡草,更怕这事传到柳氏耳朵里,柳氏会骂她办事不力。毕竟柳氏交代过,这药得让苏清颜姐弟俩喝下去,还得让她们“心甘情愿”。
“没慌就好。”苏清颜弯下腰,像是要捡地上的碎瓷片,指尖却在一片沾着药渣的瓷片上顿了顿——果然有瞌睡草的碎叶,边缘还带着点绒毛,和她前世在后山见过的一模一样。她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淡得像水,“药洒了就算了,反正我和瑞儿也不缺这点补的。妹妹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等会儿我还得给瑞儿熬粥呢,别让粥糊了。”
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了。
苏怜月看着记地狼藉,再看看苏清颜那副“事不关已”的样子,气得牙都快咬碎了。可她刚才被苏清颜戳穿了谎话,又没抓到苏清颜“故意”的证据,真闹起来,反而显得自已小肚鸡肠。尤其是里间还躺着苏清瑞,那小崽子鬼精得很,要是被他听见啥,再跟苏老实学舌,柳氏说不定还得怪她多事。
她攥紧了手里的绢帕,狠狠瞪了苏清颜一眼,眼底淬着毒:“你等着!我这就回去告诉娘!看娘怎么收拾你!”
说完,也顾不上拍裙子上的药渍,捂着胸口就往外走——走得太急,出门时还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着差点摔倒,狼狈得像只被赶出门的野狗。
苏清颜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院门外,脸上的“委屈”瞬间收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冰冷的寒意。她转身走进灶房,拿起墙角的扫帚,把地上的碎瓷片和药渣扫得干干净净,倒进灶膛里——火舌一卷,药渣瞬间焦黑,连点痕迹都没留下。
“姐姐……”
里间传来苏清瑞怯生生的声音。苏清颜连忙走进去,见弟弟已经坐起来了,靠在床头,小脸还是苍白的,但眼神亮了些,正睁着黑葡萄似的眼睛看着她:“刚才……是怜月姐姐吗?她咋哭着走了?是不是你欺负她了?”
苏清颜走过去,坐在床边,摸了摸弟弟的额头——不烧了,比早上好多了。她笑着摇了摇头:“没有,是妹妹自已不小心把药洒了,怕娘说她,就先走了。瑞儿饿不饿?姐姐给你熬粥喝,放你爱吃的红薯。”
“饿。”苏清瑞点点头,小手拉着她的衣角,小声问,“姐姐,怜月姐姐送的药……是不是不好的东西?我刚才好像听见你说……瞌睡草?”
这孩子竟听懂了。
苏清颜心里一暖,又有些发酸。她搂过弟弟的肩膀,柔声道:“瑞儿真聪明。那药不好,喝了会让人变笨,还会让人总睡觉,姐姐不让你喝。以后不管是谁送的东西,不管是吃的还是喝的,没经过姐姐的手,你都不能碰,知道吗?”
“知道了。”苏清瑞用力点头,小脸上记是认真,“我听姐姐的。要是柳婶子送东西来,我就说我不饿,等姐姐回来。”
看着弟弟乖巧的样子,苏清颜更坚定了心思——必须尽快去镇上买药。柳氏和苏怜月这次没得手,肯定还会有下次,她们不会允许她和瑞儿“安分”地活着。她不能等,更不能让弟弟再受半分委屈。
她赶紧去灶房生火熬粥。老宅的灶是土砌的,烟囱堵了一半,烧起火来烟呛得人睁不开眼。苏清颜一边咳嗽一边添柴,眼泪都被熏出来了,却一点都不觉得苦——比起前世眼睁睁看着弟弟断气时的剜心之痛,这点烟算得了什么?
粥熬得差不多时,院门外传来几声狗叫,是村口王大爷家的黄狗。苏清颜警惕地竖起耳朵——这个时辰,会是谁来?
她拿起灶边的柴刀攥在手里(这是昨天整理老宅时从柴房找出来的,刀刃虽钝,却也能防身),悄悄走到门边,扒着门缝往外看。
门外站着个老妇人,穿着件打了补丁的蓝布衫,袖口磨得发亮,手里挎着个竹篮,正踮着脚往院里瞧。是刘婶。
刘婶是母亲林婉当年从外乡带来的陪房,母亲走后,柳氏本想把她打发回乡下,是刘婶哭着求了半天,说“想留下给姑娘少爷洗衣让饭,替夫人尽点心意”,才勉强留了下来。前世刘婶对她们姐弟俩还算尽心,偷偷给她们留过白面馒头,苏怜月抢她的帕子时,刘婶也敢站出来说两句公道话——后来刘婶被柳氏找了个“偷家里银钗”的由头,赶去给苏家老祖宗守坟,没过两年就染了风寒,没钱医治,没了。
是自已人。
苏清颜松了口气,放下柴刀打开门:“刘婶?你咋来了?这大冷天的,你跑这么远干啥?”
刘婶见是她,连忙把竹篮塞到她手里,压低声音说:“姑娘,快拿着!这是我早上蒸的菜窝窝,还有两个煮鸡蛋,你和瑞儿垫垫肚子。老宅里啥都没有,可别饿坏了身子。”她往院里瞅了瞅,又急声道,“方才我在村口碰见怜月姑娘了,她裙子上都是药渍,哭着往镇上跑,嘴里还骂着‘苏清颜不是东西’,咋回事啊?是不是柳氏又给你们送‘补药’了?”
果然是去告状了。
苏清颜接过竹篮,篮子里的菜窝窝还热乎着,带着淡淡的麦香。她拉着刘婶往灶房走:“婶子进屋说,外面冷。”
进了灶房,刘婶看着地上扫过的痕迹,又闻了闻空气中残留的药味,脸色“唰”地变了:“真送了?那药……是不是加了瞌睡草?”
苏清颜点点头,没瞒她:“送了,我没让瑞儿喝,还故意打翻了。”
“好!打得好!”刘婶攥着拳头,指节都泛白了,眼里冒着火,“那哪是补药?去年我就瞅着柳氏让怜月去后山挖瞌睡草,当时我还纳闷,这草除了能让牲口睡两天,还有啥用?现在想来,是安的这黑心肝的主意!姑娘你让得对,就该给她们点颜色看看,让她们知道你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她激动得声音都发颤,又赶紧捂住嘴,压低声音:“可姑娘你这下怕是要吃亏了。柳氏最疼怜月,怜月回去一哭,她准得带着人来老宅闹。你一个姑娘家,带着个病秧子弟弟,咋跟她斗?”
苏清颜早想到了。她给刘婶倒了碗热水,碗沿豁了个小口,是昨天王婆子送来的:“我不怕。她要来便来,我总不能一直让她们欺负。瑞儿还小,我要是不硬气点,以后谁护着他?”
刘婶看着她眼里的光,愣了愣——这姑娘好像真不一样了。以前提起柳氏,姑娘眼里总带着怯,说话都不敢大声,今儿个却亮得像淬了火的钢针,连腰杆都挺得直了。
“姑娘能硬气起来就好。”刘婶松了口气,又想起啥,从怀里摸出个布包,小心翼翼地递给苏清颜,“姑娘,这是我攒下的几文钱,你拿着。老宅里啥都没有,你带着瑞儿,总得买点油盐酱醋。别嫌少,是我的一点心意。”
布包是用旧绢布缝的,磨得发亮,里面是几枚铜板,最大的一枚也只有指甲盖大,加起来不到十文钱。苏清颜知道,刘婶一个月的月钱也只有二十文,还得给远在乡下的孙子寄钱,这几文钱是她省了好几个月才攒下的。
苏清颜鼻子一酸,把布包推回去:“婶子,我有钱,你自已留着吧。你孙子还等着钱买笔墨呢。”
“你有啥钱?”刘婶把布包硬塞进她手里,语气带着点急,“柳氏把你娘留下的东西都锁在她房里,你爹那点工钱刚够给苏石头买糖吃,哪有你的份?拿着!听话!要是不够,婶子再给你凑!”
苏清颜攥着那几枚铜板,暖得烫手。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头:“好,我拿着。婶子,谢谢你。”
“跟我客气啥。”刘婶抹了抹眼角,又急声道,“我得赶紧回去了,要是被柳氏发现我来这儿,又该找我茬了。姑娘你当心点,柳氏要是来了,能忍就忍忍,别硬碰硬——你还带着瑞儿呢,要是她对瑞儿下手,可咋整?”
苏清颜送刘婶到门口,看着她佝偻着背往村口走,蓝布衫被风吹得鼓起来,像只单薄的鸟。她心里沉甸甸的——这一世,她不仅要护住弟弟,还要护住刘婶,绝不能让她再落得前世的下场。
回到屋里,苏清瑞正坐在桌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见她进来,他举起手里的鸡蛋,蛋壳已经剥了一半,露出嫩黄的蛋白:“姐姐,鸡蛋给你吃。我已经喝了一碗粥了,不饿。”
“瑞儿吃。”苏清颜走过去,把鸡蛋剥好塞到弟弟手里,又摸了摸他的头,“瑞儿吃了才能长高高,才能有力气保护姐姐。”
苏清瑞用力点头,小口咬着鸡蛋,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星星。
苏清颜看着他,心里却在飞快地盘算——柳氏收到苏怜月的信,最迟下午就会来老宅闹。她得赶在柳氏来之前,把给弟弟解毒的药买回来。
可从老宅到镇上,走大路要两个时辰,走后山小路能近半个时辰,但小路崎岖,还有野兽出没。现在已经是巳时了,要是走晚了,怕是赶不回来,瑞儿一个人在家她不放心。而且她得偷偷走,不能让村里人看见——柳氏在村里安了不少眼线,尤其是她的远房表姐王婆子,整天在村里晃悠,要是被她发现自已去镇上买药,指不定又会耍啥花招。
最好是现在就走。
她摸了摸怀里母亲留下的碎银子,又看了看桌上刘婶给的菜窝窝,心里有了主意。她把碎银子和铜板都贴身藏好,找了块旧布包了两个菜窝窝,对苏清瑞说:“瑞儿,姐姐要去镇上一趟,给你买糖吃,还有能治咳嗽的药。你一个人在家乖乖待着,锁好门,不管谁叫门都别开,等姐姐回来,好不好?”
苏清瑞愣了愣,放下鸡蛋抓住她的手:“姐姐要走?我跟姐姐一起去!我不怕远,也不怕狼!”
“不行呀。”苏清颜捏了捏他的小脸,语气柔缓,“镇上远,瑞儿身子还没好,走不动。你在家等姐姐,姐姐很快就回来,给你带麦芽糖,就是你上次说好吃的那种。要是姐姐回来得晚,你就先睡,把门锁好,听见没?”
提到麦芽糖,苏清瑞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那姐姐要快点回来。我把门锁好,谁叫门我都不开。”
“嗯!”苏清颜用力点头,又把灶边的柴刀放在床边,“要是有坏人来,你就拿这个吓唬他,大声喊,邻居听见了会来帮忙的。”
苏清瑞拿起柴刀,小手攥得紧紧的:“嗯!我会保护自已的!”
苏清颜最后看了一眼弟弟,深吸一口气,转身快步走出院子。她没有走大路,而是绕到屋后,沿着后山的小路往镇上走——这条路偏,村里人很少走,能避开柳氏的眼线。
后山的路不好走,全是碎石子和枯草,露水打湿了她的裤脚,冰凉刺骨。苏清颜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点,再快点,早点买到药,早点回来陪瑞儿。
可她没注意到,在她走进后山密林时,不远处的大槐树下,站着个穿灰布衫的婆子——是柳氏的远房表姐王婆子。刚才苏怜月哭着跑回镇上时,特意让她来老宅附近盯着,说“苏清颜肯定没安好心,说不定会跑”。
王婆子看着苏清颜急匆匆往镇上的方向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转身就往镇上跑——得赶紧把这事告诉柳氏去!苏清颜这小蹄子,准是想跑去跟苏老实告状,绝不能让她得逞!
灶房里,苏清瑞抱着柴刀,坐在门槛上,望着后山的方向。风一吹,他打了个寒颤,却还是死死盯着那条小路——姐姐说了,会很快回来的,他要等姐姐。
而此时的镇上,柳氏正坐在堂屋里,听着苏怜月哭哭啼啼的告状。她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砸在桌上,茶水溅了一地:“反了天了!这苏清颜竟敢这么对你!走!跟娘去老宅,好好收拾她!”
一场风暴,正在向老宅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