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胖橘起身准备早朝。
华妃早已收拾停当,亲自伺侯他洗漱更衣,眉眼间带着恰到好处的倦怠与妩媚,言语行动间却无一丝错漏,依旧是那个千娇百媚、善解人意的年世兰。
“皇上昨夜歇得可好?曦华夜里闹腾,没扰着皇上吧?”她一边替他整理龙袍的领口,一边软语问道,语气里记是歉然。
胖橘神色如常,甚至因一夜安睡显得精神不错,拍拍她的手:“无妨,曦华孩提心性,天真烂漫,朕看着欢喜。”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还在榻上酣睡的我,语气温和,“你照顾孩子辛苦,今日便好生歇着,不必去景仁宫请安了。”
“谢皇上l恤。”华妃盈盈拜下,唇边笑意深深。免了请安,正合她意。
送走御驾,华妃脸上的笑意便淡了下来,染上一丝冰冷的疲惫。
她回到榻边,静静看了我片刻,才吩咐颂芝:“去,把昨日皇后送来的那几匹云锦找出来,本宫瞧着颜色太沉,不适合曦华,寻个由头,赏给下头不得宠的答应常在吧。”
“是,娘娘。”
颂芝心领神会,立刻去办。凡是别宫送来的东西,尤其是景仁宫和延庆殿的,娘娘如今是越发谨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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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内。
皇后乌拉那拉氏正襟危坐,听着剪秋低声回禀昨夜翊坤宫的动静。
“……皇上宿在了翊坤宫,但似乎……并未叫水。”剪秋的声音压得极低。
皇后捻着佛珠的手微微一顿,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查的冷笑:“哦?咱们这位华妃妹妹,倒是越发会揣摩圣意了。知道皇上怜惜幼女,便借着曦华固宠,倒是一步好棋。”
她语气平和,眼底却无半分暖意:“只是,这恩宠太过,终究是扎眼。年家如今已是烈火烹油,她兄长在西北愈发跋扈,皇上心里……未必就那么痛快。”
剪秋低声道:“娘娘说的是。只是华妃娘娘如今谨慎得很,饮食香料一概不用外头的,咱们的人轻易近不得身。那小公主更是被护得铁桶一般。”
皇后垂下眼帘,看着手中光滑的佛珠:“急什么?日子长着呢。有时侯,恩宠太盛,本身就是祸根。皇上能赐下欢宜香一次,就能有第二次。咱们只需……静观其变,适时添一把柴即可。”
她抬起眼,目光扫向窗外:“莞贵人那边,近日如何?”
“回娘娘,莞贵人安分守已,每日在碎玉轩读书习字,偶尔去御花园散步,并未与各宫过多走动。”
皇后淡淡一笑:“是个懂事的孩子。去,将内务府新进的那套湖笔徽墨,给她送去。就说本宫瞧着她是个风雅之人,合该用这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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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轩。
甄嬛正临窗抄写心经,听了槿汐的回话,看着皇后赏下的精美文具,神色平静无波。
“收起来吧,登记在册。”她淡淡道。
流朱在一旁有些不解:“小主,皇后娘娘这是……”
甄嬛放下笔,目光透过窗棂,望向翊坤宫的方向,声音清冷:“皇后娘娘是在提醒我,宫中谁才是真正的主宰。也是在告诉我,谁……是那需要忌惮的烈火。”
她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华妃娘娘圣眷正浓,又有公主傍身,年大将军权势煊赫,自然是风头无两。只是,这世间哪有永不落的日头?”
槿汐低声道:“听闻昨日皇上带着华妃娘娘和小公主去了颐和园,甚是爱重。”
“爱重?”
甄嬛轻轻重复了一遍,眼神里透着了然,“帝王之爱,何其缥缈。今日可置你于云端,明日便可坠你于尘埃。更何况,华妃的恩宠,与年家的兵权,早已是一根藤上的两颗瓜,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她收回目光,重新提笔,蘸墨:“咱们只管过好自已的日子。这池水,总会有人去搅浑的。我们只需……看着便是。”
笔尖落在宣纸上,悄无声息。
碎玉轩内一片静谧,仿佛与世无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