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都市小说 > 我不是渣攻!【主攻or虫族】 > 第6章 一碰即碎

两人一个认真讲,一个专注听,竟在这诡异的偏殿里,有了第一次平和,甚至称得上默契的交流。
尽管一个依旧心怀忐忑,另一个依旧迷雾重重,但那坚不可摧的隔阂,的确在这一问一答间,被凿开了微不可见的缝隙。
直到容煜身边的太监在门外小心翼翼提醒该用午膳了,容煜才恍然回神,发现竟已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呃,耽误你这么久那个,一起用膳?”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生怕又吓跑对方。
苏清羽放下奏折,沉默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极其缓慢地,摇了一下头。
容煜心里一阵失落,但也不敢强求,只好干笑着:“那那你好好休息,朕先走了。”他一步三回头地往外挪。
就在他快要走出殿门时,身后传来一个极低,却清晰的声音。
“陛下。”
容煜猛地停住脚步,惊喜回头。
苏清羽并未看他,目光落在那些奏折上,唇瓣微动。
“谢陛下解惑。”
那声低低的“谢陛下解惑”像颗投入冰湖的小石子,在容煜心里漾开圈圈涟漪,让他回去批奏折时嘴角都忍不住偷偷往上翘。
虽然苏清羽依旧没什么好脸色,但肯开口跟他讨论正事,还道了谢,这就是天大的进步!
他心情正好,盘算着晚点再找点什么难题去“请教”,太监却弓着腰进来通传,说太后娘娘请他过去用茶。
容煜心里那点小雀跃瞬间凉了半截。
太后,原主的亲妈,书里着墨不多但绝对是个精明人物。
这个时侯叫他,八成跟苏清羽有关。
他硬着头皮整理好表情,摆出尽可能沉稳的样子去了太后寝宫。
殿内熏香袅袅,太后正端坐在榻上,慢条斯理地拨着茶盏。
见他来了,露出一个慈和的笑容:“皇帝来了,坐。
近日政务繁忙,瞧着似有些清减了。”
容煜规规矩矩行礼坐下,心里直打鼓:“劳母后挂心,儿臣无恙。”
太后嗯了一声,闲话家常般问了几句起居,话锋却不着痕迹地一转:“哀家听闻,前几日刺驾的那个罪臣,皇帝未将其羁押天牢,反而挪去了昭阳宫偏殿?”
来了。
容煜后背瞬间绷紧,面上却努力维持平静:“是。
母后,那苏清羽虽有大罪,然其才学罕见,儿臣觉着就此诛杀未免可惜,不如暂且留其性命,或可废物利用。”
他试图把原主那套暴戾又功利的调调搬出来。
太后抬起眼,目光在他脸上轻轻一扫,像是要分辨他话中真伪:“才学?皇帝如今倒是愈发惜才了。
只是留此等心怀怨怼之人在身边,犹如卧榻之旁养虎,皇帝就不怕再生变故?”
她的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压力。
容煜手心微微出汗,知道绝不能露怯:“母后放心,儿臣自有分寸。
偏殿守卫森严,他插翅难逃。
且其母下落攥于朕手,他不敢妄动。”他故意把声音放冷了些,“留着他,不过是件有些趣味的玩意儿,待朕腻了,或杀了或剐了,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这话说得冷酷,符合原主人设。
太后盯着他看了片刻,似乎没找出什么破绽,终是缓缓点了点头:“皇帝心中有数便好。
只是玩物丧志,莫要因此耽误了正事才好。”
“儿臣明白。”
容煜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应下。
又陪着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容煜才得以脱身。
走出太后寝宫,被外面的风一吹,他才发觉里衣竟被冷汗浸湿了些许。
应付这些宫里的人精,比连考三天试还累。
他回头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宫殿,心里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太后显然起了疑心,只是暂时被他糊弄过去。
他必须更快一点,找到苏清羽的母亲,真正稳住那个偏殿里的人。
而偏殿之中,苏清羽静坐窗前。
皇帝离去后,殿内重归寂静,但他心绪却难以平复。
方才那些关于漕运水利的讨论,皇帝专注信服的眼神,以及更早之前那场慌乱无比的拒绝,交织在他脑海里,反复撕扯着他固有的认知。
他低头,看着自已苍白的手指。
就是这双手,昨夜曾决绝地解开衣带。
一股迟来的,强烈的耻意席卷而上,烧得他耳根发烫。
他竟会那般误解
殿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不是皇帝的。
两名小太监低头进来,沉默而迅速地将午膳布置好。
菜色依旧精致,甚至比昨日更多了一道温补的药膳汤。
小太监布好菜,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退下,而是犹豫了一下,其中一人极快地,低声说了一句:“陛下吩咐,让您多用些汤,驱寒。”
说完,两人像受惊的兔子般飞快退了出去,留下怔忡的苏清羽。
他看着那碗冒着热气的汤,又想起皇帝在太后面前可能遇到的质询,心中那坚硬的冰壳,似乎又融化了一角。
那是极其陌生的,带着些许不安的暖流。
夜色再次降临。
容煜埋首奏折堆中,强迫自已专注,却总忍不住分神去想偏殿那人有没有好好吃饭喝汤。
更鼓敲过三响,万籁俱寂。
突然,一阵压抑的,极其痛苦的闷哼声隐约从偏殿方向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容煜手中的朱笔一顿,猛地抬头。
紧接着,是器物被打翻的碎裂声!
容煜脸色一变,想都没想就扔下笔冲了出去,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又要让什么?!
那声压抑的痛呼像一根针,猝然刺入容煜耳膜。
他脑中一片空白,什么帝王威仪,什么谨慎试探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最本能的反应——冲过去!
他几乎是撞开了偏殿的门。
殿内烛火昏暗,一只茶杯摔碎在地,水渍和瓷片狼藉。
苏清羽并未如他恐惧的那般再次寻死,而是蜷缩在床榻一角,身l剧烈地颤抖着,像是秋风中最脆弱的一片落叶。
他双眼紧闭,额发被冷汗浸透,黏在苍白的皮肤上,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发出破碎的气音。
那不再是平日那个清冷孤傲,浑身是刺的才子,更像是一个被困在无尽梦魇里无力挣脱的孩子。
容煜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像是被那只无形的手狠狠揪紧,闷闷地发疼。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清羽,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