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鞘滚落檐下,凌风足尖一点,借落叶翻飞之势腾身而起。黑衣人掌中丝线掠柱而过,削断三片枯叶,却只缠住一缕夜风。他未追,只立于屋脊,目送那道墨影隐入紫阳殿后密林,指节仍扣着无鞘古剑,刃口微颤,映着残月寒光。
翌日寅时,观主遗命传下:紫阳玉匣须送至江陵道人手中,由凌风独行。他未言昨夜所见,只将残玉简藏于贴身布囊,以麻布缠剑柄,负剑下山。三日疾行,渡江在即。
落英渡口,春水初涨。两岸桃树连绵,落花随流如雨。渡船刚抵石埠,忽闻铁蹄骤响,十二骑自官道疾驰而来,围住一驾朱轮金顶銮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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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名蒙面剑客跃下马背,刀光出鞘,直扑轿前铁卫。
凌风立于船头,袖中残简忽有微温,非如前夜识海裂开之痛,倒似指尖轻触烛焰,一烫即逝。他未及细察,只见为首刺客剑势斜引,竟含武当“云手”起式,却于收招时翻腕刺喉,招意狠戾,全无道门圆转之意。
“此非正宗。”他眸光一凝。
铁卫三人已倒地,血染青石。公主未出轿,只一道绯影在帘后微动。刺客首领跃上轿顶,剑尖挑帘,寒芒直指内中。凌风足尖轻点船板,借“梯云纵”腾空而起,衣袂掠水,竟踏三片浮萍而行,落于战圈中央。
三名刺客合围,剑分上中下三路袭至。凌风拔剑,未闻龙吟,只一道清光破空,如寒江夜月破云而出。剑锋不取咽喉,不刺胸腹,只轻轻一震,三剑齐断,断刃坠地,铮然成音。
刺客齐退半步,惊视其剑。凌风持剑不动,剑尖垂地,刃口未染血,却寒气逼人。他目光直锁首领:“武当云手,岂容尔等玷污?”
那人身形微滞,眸中闪过一丝惊惧,旋即冷笑,反手掷出一枚铁蒺藜,直射凌风足下。他未动,只剑柄轻挑,将蒺藜击偏三寸,嵌入石缝。再抬眼时,十二人已退入桃林深处,唯余一缕黑烟自林间升起,似有符纸焚尽。
铁卫残存二人,跪地护轿。帘幕微掀,一双纤手探出,指尖染血,似在包扎伤处。凌风收剑入怀,正欲退返渡船,忽见一物坠于青石——金簪雕凤,衔珠欲飞,簪身刻“昭阳”二字。
他俯身拾起。
目光掠过轿旁玉佩,悬于绯衣腰际,白玉为底,金丝勾边,上刻半阙《玉台新咏》:“愿随君去,不羡仙侣。”字迹娟秀,笔意缠绵。他心头一动,目光再移,见玉佩背面隐有细痕,极浅,若非日光斜照,几不可见——“江枫”二字,刀工拙朴,似仓促所刻。
“何人擅闯禁地!”轿中女子厉声喝问,声如碎玉。
凌风不语,只将金簪递出。指尖将触未触之际,忽觉袖中残简又是一热,如心跳应和。他未退,亦未言,只静静立着。
帘幕全掀,女子端坐其中,绯红宫装外覆银鳞轻甲,发间飞凤金簪映日生辉。她眉目如画,眸光如刃,直刺而来:“冷面木头,看什么看!”
凌风垂手,金簪已落她掌心。她指尖微颤,却强作镇定,将玉佩悄然掩入袖中,转身欲入轿。
就在此时,一缕桃瓣随风卷起,拂过她肩头,落于凌风剑柄。他未拂去,只觉残简之热渐消,而心湖深处,似有古诗将涌未涌——“江枫渔火对愁眠”。
他未解此意,只知方才一战,刺客所用“云手”残招,必出自紫阳门下。叛徒未清,黑衣人夜探殿阁,今又有人盗用师门剑法行刺皇族——三日之间,两起异动,绝非偶然。
渡口风急,吹散残花。铁卫欲请他入城禀报,他摇头,转身登船。船夫撑篙离岸,木桨划破水面,荡开一圈圈涟漪。
忽闻身后疾风破空。
凌风未回头,只左手疾扣剑柄,右掌轻按船舷。一支羽箭擦耳而过,钉入船篷。他反手拔剑,剑光未收,已见岸上桃林边缘,一名黑衣人立于石碑之侧,手中短弓垂下,右袖空荡,正是昨夜紫阳殿所见断臂之人。
那人未再射,只静静望着渡船,忽抬左手,掌心摊开——一枚青铜小牌,刻“燕”字纹。
凌风剑尖微垂,目视其手。那人缓缓合掌,将铜牌收入怀中,转身隐入林深。
船行渐远,岸上人影模糊。凌风收剑,布条缠柄处渗出血痕,原是昨夜丝线割伤未愈,今番发力,裂口复开。他未包扎,只将剑横置膝上,目光落于江心。
江水东去,落英如雪。
袖中残简忽又一热,三字无声浮现,非入耳,非入目,直抵灵台:
“孤衾不暖。”
他指尖一紧,剑刃轻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