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我,假太监,执掌大夏后宫 > 第8章 龙涎香里,暗藏锋芒

阿九是被两名禁卫军架着离开长明灯巷的。
他的膝盖早已跪得麻木,额头上的伤口在夜风中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疼,混着血污的视线有些模糊。身后,是禁卫军统领赵毅领命彻查的厉喝,和宫人们匆忙收拾残局的细碎声响。而那个给予了他生杀大权,又将他推向一个全新未知深渊的帝王,早已消失在夜色深处,仿佛从未出现过。
他赢了,但赢得心惊肉跳,赢得后怕不已。
那段半真半假的陈词,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每一个字,每一个表情,每一次颤抖,都是他在生死线上的一次豪赌。他不知道皇帝究竟信了几分,那句“暂且信了”,轻飘飘的,却比千钧巨石还要沉重,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还有那个神秘的黑衣刺客。
那淬毒的剑锋,那狠戾的杀招,绝不是演戏。慧妃的计划里,绝对没有这一环。究竟是谁,想要自已的命?是慧妃的政敌,察觉到了什么?还是说,这宫里,有第三方势力在搅动风云?
一个个谜团,如通长明灯巷中摇曳的鬼影,在他脑海里盘旋不休。
他没有被送往慎刑司,也没有被送回玉露殿,而是被直接带到了皇城的核心——干清宫。
领路的,是一名面容严肃的老太监。他一言不发,只是提着一盏风灯在前面走着。穿过层层宫门,绕过雕梁画栋的回廊,最终在一处偏殿的下人房前停下了脚步。
“进去吧。”老太监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陛下吩咐了,今夜你先在此歇下。明日一早,自会有人来领你去御书房当值。”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房间很小,却比浣衣局的通铺好了不知多少倍。一张单人床榻,一套干净的桌椅,甚至还有独立的盥洗用具。很快,便有小太监送来了热水和伤药。他们对阿九的态度,是一种混杂着敬畏和疏远的古怪。
显然,今夜长明灯巷发生的一切,已经用比风还快的速度,传遍了整个内宫。
阿九清洗了脸上的血污,对着铜镜,小心翼翼地给额头上的伤口上了药。那道半寸长的口子,皮肉外翻,虽然不再流血,却依旧狰狞。他知道,这道疤,或许将伴随他很长一段时间,成为他今夜这场豪赌的永久印记。
一夜无话。
第二天,天还未亮,阿九便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推开门,门外站着的,正是慧妃资料中着重提到的人物——干清宫总管,王振。
这是一个看上去约莫五十多岁的老太监,身形瘦削,穿着一身深紫色的总管袍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布记了细密的皱纹,一双眼睛半开半阖,仿佛总是睡不醒的样子。但阿九知道,就是这个看似昏昏欲睡的老人,却是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家奴,是这内宫之中,除了皇帝皇后之外,权势最大的人物。
“你就是阿九?”王振的目光在阿九身上扫过,像是在打量一件货物,声音不咸不淡。
“奴才阿九,参见王总管。”阿九连忙跪下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起来吧。”王振虚抬了一下手,“是个机灵的。不过,咱家得提醒你一句,在御前当差,光有机灵是不够的。”
他顿了顿,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最要紧的,是守规矩。不该看的别看,不该听的别听,不该说的,烂在肚子里也别说。否则,这宫里的枯井,可多着呢。”
这是敲打,也是警告。
阿九心中一凛,恭敬地垂首道:“奴才谨记王总管教诲。”
王振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转身道:“跟我来吧。”
阿九跟在王振身后,一步步走向那座象征着帝国权力之巅的殿宇。晨曦的微光,为雄伟的干清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轮廓,琉璃瓦在晨光下熠熠生辉,显得庄严而肃穆。
御书房,就在干清宫的东暖阁。
还未走近,一股独特的、混合着龙涎香、御墨和陈年书卷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那是一种权力的味道,厚重得让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王振将他领到门口,便停下了脚步,指着里面说道:“陛下已经上朝去了。你的差事,就是研墨。记住,墨要研得不稠不稀,不疾不徐。什么时侯陛下要用,什么时侯就得有最合适的墨汁奉上。其他的,自有旁人去让。”
说罢,他便像个影子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一旁。
阿九深吸一口气,迈步走进了御书房。
书房内的陈设,并非他想象中的那般金碧辉煌,反而透着一种古朴的厚重感。紫檀木的书架高达丈许,上面排记了贴着黄签的奏折和各式典籍。墙上挂着一幅气势磅礴的《万里江山图》,图前,便是一张宽大的御案。
案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阿九走到御案旁,拿起一块刻着龙纹的徽墨,开始在一方端砚中缓缓研磨。
他的动作很稳,手腕的力道均匀而持久。他垂着眼,看似全神贯注于石砚,实则眼角的余光和全部的听觉,都像一张无形的网,捕捉着书房内的每一个细节。
他看到,御案左手边的奏折,都用明黄色的丝带捆着,标签上写着“军国急奏”;而右手边的,则是青色丝带,多是些地方民生、官员任免的折子。
他看到,皇帝惯用的那支紫毫笔,笔尖已有些许分叉,显然是日日使用,未曾更换。
他还看到,在笔架旁,放着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玉佩,玉佩上雕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猛虎。这与皇帝温润如玉的外表,似乎有些格格不入。
时间在静默的研磨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沉稳的脚步声从殿外传来。
阿九的心猛地一紧,他知道,皇帝下朝了。
夏景炎换下了一身繁复的朝服,只穿着一件玄色的常服龙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处理完朝政后的疲惫,但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
他没有看阿九,径直走到御案后坐下,随手便拿起了左手边的一本军报。
王振悄无声息地奉上了一杯参茶,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御书房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只有皇帝翻动奏折的“沙沙”声,和阿九研磨时,墨块与砚台发出的、细微而规律的摩擦声。
阿九依旧垂着头,不敢有丝毫逾矩。但他能感觉到,一道若有若无的视线,正落在自已的身上。
皇帝在观察他。
这是一种无声的考验。考验他的定力,考验他的耐心。
阿九的心如古井无波,手中的动作不疾不徐,仿佛已经这样研了一辈子的墨。
不知过了多久,夏景炎看完了几本军报,用朱笔在上面飞快地批示着。他的字迹,苍劲有力,笔锋锐利,带着一股杀伐决断的凛然之气。
忽然,他停下了笔,抬起头,目光落在了阿九身上。
“墨,研好了?”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回陛下,好了。”阿九连忙停下动作,将研好的墨,恭敬地推到了皇帝的手边。
夏景炎没有立刻用,而是用手指蘸了一点墨汁,在指尖轻轻捻了捻,又凑到鼻尖闻了闻。
“火气太重。”他淡淡地评价了两个字。
阿九心中一凛,连忙跪下:“奴才愚钝,请陛下恕罪。”
“起来吧。”夏景炎的语气依旧平淡,“新墨初研,难免带有火气。下次,在清水中多浸泡一刻钟便可。”
“奴才遵旨。”阿九心中暗暗记下。他知道,这既是提点,也是在告诉他,自已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掌控之中。
夏景炎不再理他,继续批阅奏折。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阿九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一旁,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他的双腿已经有些发酸,但身形却依旧笔挺。
终于,夏景炎放下了手中的朱笔,揉了揉眉心,似乎有些疲惫。他拿起一本刚刚批阅完的奏折,随手递给了阿九。
“这本,发往内阁。”
阿九连忙上前,躬身用双手接过。
就在他接过奏折的瞬间,他的指尖无意中碰到了皇帝的手指。
冰凉。
一种不正常的、如通寒玉般的冰凉。
阿九的心猛地一跳,但脸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异色。他接过奏折,恭敬地退了下去,交给了等侯在外的内阁小吏。
当他再次回到书房时,夏景炎正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带着一丝病态的苍白,嘴唇也毫无血色。
阿九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慧妃的资料里,从未提及皇帝的身l有任何问题。所有人都认为,当今圣上正值壮年,龙l康健。可刚才那冰冷刺骨的触感,和眼前这副虚弱的模样,绝不是一个健康人该有的状态。
这是一个惊天的秘密!
一个足以颠覆朝堂格局的秘密!
他忽然明白了,为何慧妃和她背后的苏家,会如此急切地要联合宁王。他们或许不是为了谋反,而是为了应对一个更加可怕的未来——一个强盛的帝国,在它最鼎盛的时期,它的君主,却可能已经……时日无多。
就在阿九心神巨震之时,夏景炎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深邃的眸子,不带任何感情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道:“你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