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江晚晴那张脸瞧着是温顺了不少。
她在浣衣局磨掉了棱角,却没磨掉野心。
搭不上三皇子,她就把算盘打到了我那寡居的小姑子,沈月蓉身上。
月蓉是我丈夫唯一的妹妹,心思最是干净,见不得旁人受一丁点委屈。
江晚晴便掐准了她这一点。
她总在月蓉送衣物过来时,不是手被搓板磨破了皮,就是“恰好”被管事嬷嬷当着月蓉的面训斥。
一来二去,月蓉那点同情心泛了滥。
这不,今日便风风火火地闯进了我的院子。
“嫂嫂!你怎么能这么对晚晴!”
人还没到跟前,声音先砸了过来。
“她已经够可怜了,不过是想学点才艺傍身,你怎么连笔墨纸砚都不肯给一副?”
“这事要是传出去,外人还不得戳我们永安侯府的脊梁骨,说我们刻薄寡恩!”
我放下手里的账本,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碗里的浮沫。
“她跟你说,是她想学画画?”
“是啊!她说你嫉妒她,打压她,不给她出路!”
我轻笑一声。
“走吧。”
“我带你去瞧瞧,我这个伯母,到底有多刻薄。”
我领着她,穿过几道回廊,径直去了堆放杂物的库房。
一股子陈年灰尘味扑面而来。
我指了指最里头的几个大箱子。
“撬开。”
下人得了令,三两下就把那几个落满灰尘的箱子给撬开了。
月蓉探头一看,当场就愣住了。
箱子里,码得整整齐齐的,全是上好的狼毫,澄心堂的纸,还有几把瞧着就有些年头的古琴。
“这这些”
“都是当年给晚晴备下的。”
我拂去一把古琴上的灰尘,琴弦发出沉闷的声响。
“我给她请了京城最好的女先生,买了这些东西,想把她当亲女儿教养。”
“可她呢?”
我示意翠儿把那个小盒子拿过来。
当那几个写着我和朝朝生辰八字,扎满了针的布偶被摆在月蓉面前时,她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嘴唇都在抖。
“她背地里咒我死,咒我的朝朝死,联合外人,想把我们侯府拖进泥潭。”
“月蓉,你现在告诉我,这样的侄女,我该如何待她?”
月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库房门口传来一声细微的响动。
我转过头。
江晚晴那张失了血色的脸,就这么撞进我的视线里。
她显然是偷偷跟来的,想瞧瞧月蓉的“战果”。
不曾想,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掉头就跑。
“站住。”
我的声音不大,她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我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浣衣局的日子,看来是太清闲了。”
江晚-晚晴的身体筛糠似的抖了起来。
“后厨还缺个劈柴烧水的丫头,我看你就很合适。”
“从今天起,你就搬过去吧。”
她猛地跪了下来,死死拽住我的裙角,不住地磕头。
我垂下眼帘,看着她那双已经变得粗糙的手。
翠儿在我身后低声说了一句:“夫人,那双手,怕是往后连根针都捏不住了。”
我没理会江晚晴的哀求,只对押着她的婆子说:“什么时候懂了规矩,什么时候再出来见人。”
“伯母!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拖下去。”
“不——!”
她的哭喊声被堵在了喉咙里,人被利落地拖走了。
月蓉怔怔地看着地上被江晚晴的额头磕出的血迹,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嫂嫂她她会恨你的”
我理了理被她抓皱的裙摆。
“那可由不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