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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条:还债。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也没钱,我可以借给你,不要利息。但得签正式的借条,拿你未来十年所有的收入来抵押。”
“第二条:感情评估。鉴于你以前做的事,已经造成了无法挽回的感情伤害,你在我这的感情账户,已经清零了。以后,别想从我这得到任何不要钱的感情安慰。”
“第三条:帮助的前提。除了借钱,要想得到任何别的帮助,得先攒‘亲情值’。怎么攒呢?每周去西山公墓,给你爸扫一次墓,刮风下雨都得去,一次算10分。每个月去做义工满20个小时,算20分。等积分攒到1000分,才有资格申请我的帮助。”
我看着他那张脸,从红变白,又从白变青,心里痛快极了。
“哥,你看,我为你考虑得多周到。这套规矩,是不是很眼熟?”
“这不就是你最信奉的那一套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只是,用你的方法,来对付你罢了。”
高明死死地攥着那份报告,指甲都快把纸给掐破了。
他抬起头,眼睛里全是血丝,那眼神里有羞辱,有愤怒,还有绝望。
“高月你你好狠”
“狠?”我笑出了声,“跟我当初拿着pos机站在太平间门口的你比,我这点,算什么?”
“你自己立的规矩,现在,轮到你自己来遵守了。”
“这是你,活该。”
说完,我再也不看他,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门外,传来了高明压抑的、绝望的吼声和哭声。
我靠着门,慢慢闭上了眼睛。
爸,你看到了吗?
那个用规矩把你逼死的人,最后,也被他自己的规矩,给困死了。
这世上,报应这东西,是真的有。
我用我爸留下的钱,办了一个小小的公益基金。
专门帮助那些因为家里穷,看不起病的老人。
我给基金会取名叫“建国基金”。
我想,这应该是我爸最希望我去做的事。
我辞了原来那份没意思的工作,一门心思扑在了基金会上。
每天都忙得团团转,但心里,却从来没有这么踏实过。
我再也没见过高明。
听王律师说,他最后还是接受了我定的“规矩”。
他签了那张上百万的借条,然后就离开了这个城市。
也许,他真的去了某个地方,一边打工还债,一边,给我爸扫墓,去做义工,攒他那虚无缥缈的“亲情值”。
又或者,他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过他那算计来算计去的人生。
但这些,都跟我没关系了。
他以后的路怎么走,是他自己的事。他得自己受着。
这天,我去西山公墓看我爸。
天气很好,不冷不热。
我坐在墓碑前,跟他念叨着基金会的事,念叨着那些被我们帮助过的老人。
突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电话那头,是个很温和的男声。
“请问,是高月小姐吗?”
“我是。”
“你好,我叫陈默。是你父亲,高建国先生资助过的学生。”
我愣住了。
“我父亲资助过你?”
“是的。”陈默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从我上高中,到大学毕业。高老师一直是我最尊敬的人。前段时间出差,刚回来,才知道老师他”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对不起,我也是刚知道消息。”
“没关系,都过去了。”我的心里,忽然暖了一下。
原来,我那个一辈子省吃俭用的父亲,还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悄悄地做着这样的好事。
“我听王律师说,你成立了一个基金会。我想,我也许能帮上点忙。我是一名医生。”
医生。
我看着墓碑上我爸的笑脸,突然觉得,好像冥冥之中,老天都安排好了。
我和陈默约在了一家咖啡馆见面。
他比我想象的要年轻,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眉眼温和,身上有股让人很舒服的味道。
我们聊了很多。
聊我爸,聊基金会,聊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我发现,我们有很多话说,想法也都很像。
临走的时候,陈默对我说:“高月,你父亲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你也很了不起。”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他身上,暖暖的。
我笑了。
是那种,从心底里,发出来的,很轻松的笑。
我知道,我的人生,在经历了那场又长又冷的暴风雪之后,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春天。
而那些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他们,将永远被困在自己亲手造的,那个没有一点温度的冬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