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光阴,如白驹过隙。
对冷千屿而言,这一年却漫长得如同永夜。
镇国公府的世子几乎成了追索的幽魂。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暗卫的足迹遍布全国,从烟雨朦胧的江南水乡到黄沙漫天的塞北荒漠。
无数次,快马传回“疑似夫人踪迹”的密报,总能让他死寂的心掀起惊涛骇浪。
他不顾一切地亲自前往验证,跋山涉水,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落空。
那些相似的背影,终究都不是她。
他日渐消瘦,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阴郁与偏执。
府中公务大半荒废,他常常独自一人待在林知鸢那座空寂的院落里,对着她未曾带走的几件旧物,一坐便是一整夜。
整个镇国公府噤若寒蝉,“林知鸢”三个字成了无人敢触及的禁忌。
下人们只能私下交换着恐惧又怜悯的眼神,窃窃私语着世子爷日益加深的疯魔。
就在希望几乎被磨尽的某个黄昏,一道加急密信被暗卫首领亲手呈上。
熹微学堂?
……晨光微明。
冷千屿握着信纸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腔。
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
这一次,一定是她!
他几乎是立刻点了最精锐的亲随,日夜兼程,快马加鞭,不顾一切地奔向那座江南小镇。
风尘仆仆,抵达镇口时,正是午后。
阳光暖融,洒在粉墙黛瓦上,宁静得不像话。
他依照密报所指,轻易找到了那间坐落于清静处的熹微学堂。
院墙不高,他能清晰地看到院内景象。
然后,他的目光瞬间凝固了。
只见院中一棵老槐树下,一个穿着素净棉布裙的女子正微微弯着腰,握着一个小女孩的手,耐心地教她握笔写字。
她的头发只用一根简单的木簪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是林知鸢!
冷千屿胸腔里翻涌着巨大的激动。
他几乎是踉跄着推开那扇虚掩的院门,脚步声惊动了院内的人。
林知鸢听到了动静,缓缓直起身,转过头来。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知鸢!”他声音嘶哑,“我终于找到你了!”
林知鸢在他冲过来的瞬间,下意识地将身边的小女孩护在身后,后退了一步。
她看着他,眼中没有他预想的任何情绪。
没有恨,没有怨,甚至没有惊讶,只有一片沉寂的陌生。
冷千屿的心被那眼神刺得一痛,脚步生生顿在原地。
“知鸢……”他喉结滚动,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化为破碎的忏悔,“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全都知道了……”
他急切地上前一步,“是苏婉婉!一切都是她设计的!流言是她自己散布的,布偶是她栽赃,毒帕也是她陷害!还有那次跌落台阶,那次火灾……全都是她!我都查清楚了,我不该那样对你……”
林知鸢开口,语气十分淡漠:“知道了。”
他看着她毫无波动的眼睛,心慌得厉害。
“我已经把她处置了!她施加在你身上的,我让她百倍千倍地偿还了!我挑断了她的手筋脚筋,毁了她的脸,把她扔进了最肮脏的暗娼馆!知鸢,我替你报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