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林知鸢变得忙碌起来。
旧院的门楣被重新漆过,挂上了一块简单的木匾。
林知鸢提笔,蘸墨,写下两个字——
“熹微”。
晨光微明,虽不耀眼,却足以驱散黑暗,指引方向。
她站在匾额下,仰头看着那两个字。
江南温暖的阳光洒在她身上,落在她依旧能看出些许痕迹的脸庞上。
新的生活,开始了。
冷千屿派出了所有能动用的暗卫,疯魔般追查林知鸢的下落。
然而,回报的消息一次次让他心沉谷底。
她离开得悄无声息,如同水滴汇入大海,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痕迹。
她早已抹去了所有行踪,避开了所有官道驿站,甚至可能改换了装束。
他动用了镇国公府的权势,以追查逃奴为由,封锁城门,严加盘查,几乎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然而,没有。
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未曾寻到。
那个曾经在他触手可及之处,无论他如何冷漠相对,最终似乎总会停留在原地的女人,这一次,是真的消失了。
彻彻底底,不留一丝余地。
深夜。
冷千屿摒退了所有下人,独自一人留在林知鸢那座冰冷死寂的院落里。
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属于她的冷香,与焚烧后的灰烬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空洞。
他缓缓走到房间中央,那里曾放置过一个铜盆,如今只剩下一小撮灰烬。
他蹲下身,指尖触碰到那些灰白的余烬。
里面似乎还有未烧尽的丝线残骸,是他当年笨拙绣下的歪扭图案的一角,也曾是他珍视的心意证明。
还有一小块焦黑的木片,依稀能看出是他亲手雕刻的小像的底座。
他曾那般耐心地打磨,只为了博她一笑。
他曾那么珍惜与她之间的一切,那些微不足道的小物件,因沾染了她的气息而变得独一无二。
他以为折断了她的翅膀,将她打入泥泞,她便会屈服,便会认清除了留在他身边别无选择。
他享受着她的痛苦,那痛苦让他觉得真实,觉得她还在乎。
他甚至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她欠他的,欠冷家的,是她该受的。
可如今……
她走了。
他忽然明白了。
他想要的,从来不是她的认罪,不是她的服软,甚至不是她的爱恨。
他只是……只是不能忍受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他。
他只是偏执地想要她留在自己身边,无论以何种方式,无论付出何种代价。
哪怕互相折磨,哪怕彼此憎恨,也好过此刻这蚀骨的空洞和失去。
“知鸢……”
他沙哑地低唤出声,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显得异常微弱,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和绝望。
“你回来好不好……”
回应他的,只有穿过破旧窗棂的冰冷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