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爷!”苏婉婉惊骇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浑身开始发抖。
“滚出去!”冷千屿此刻心烦意乱到了极点,看到她这张与记忆中某人偶尔神似却终究天差地别的脸,只觉得无比碍眼,“没有我的吩咐,不许再出现在我面前!”
苏婉婉被他眼中毫不留情的狠厉吓得魂飞魄散,再不敢多言一句,捂着脸哭着跑开了。
另一边,林知鸢的马车终于驶入了江南地界。
小桥流水,粉墙黛瓦,吴侬软语……
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乡气息扑面而来。
林府坐落在城西,并非钟鸣鼎食之家,却也清雅幽静。
父亲林翰早已在门前等候。
他两鬓已染霜华,见到女儿下车,看到她消瘦的身形和遮掩的面纱,眼中瞬间涌上复杂难言的情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上前,想拍拍女儿的肩,目光触及她似乎不便活动的背部,手又缓缓落下,“舟车劳顿,快进屋歇着。”
踏入阔别已久的家门,没有过多的寒暄与追问。
父亲似乎早已从她的信和老仆提前送回的讯息中知晓了大半,他只是默默吩咐下人准备好一切,请来城里最好的女大夫为她看伤调养。
日子忽然变得极其安静。
她不再是镇国公府的嫡媳林氏,只是林知鸢。
一日,她带着老仆,蒙着面纱,漫步于江南湿润的青石板路上。
经过一处破旧的社学,听到里面传来孩童稚嫩却断续的读书声。
墙角下,几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正踮着脚尖,羡慕地朝着里面张望,却不敢靠近。
“女娃娃读什么书,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路过的老妪嘟囔了一句,拉着自己的孙女匆匆走开。
那小女孩一步三回头,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
林知鸢的脚步顿住了。
她望着那几个女孩渴望又怯懦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曾经那个被困在深宅后院,只能依靠一点点虚幻温暖汲取力量的自己。
这世道给女子的枷锁已经太多,连寻求一点知识的微光都成了奢望。
一个念头,如同被春雨滋润的种子,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悄然破土、发芽。
当晚,她与父亲对坐用膳。
“父亲,”她放下筷子,声音依旧有些沙哑,语气却异常清晰坚定,“女儿想开一间学堂。”
林翰微微一怔:“学堂?”
“嗯。”林知鸢点头,“不拘男女,特别是那些无力延师,或囿于世俗无法读书的女孩,我想给她们一个识字明理的机会。”
林翰看着女儿,她眼中不再是过去的柔顺哀婉,也没有怨恨偏激,而是一种沉淀后的平静与力量。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开学堂并非易事,世俗议论,银钱耗费,皆是难处。你……可想清楚了?”
“女儿想清楚了。”
林知鸢目光沉静,“银钱方面,我还有些嫁妆体己,足够支撑初期,至于议论……”
她轻轻碰了碰面纱下已然平坦许多的疤痕,唇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的弧度,“女儿连这般模样都经历了,还怕几句闲言碎语么?”
林翰看着女儿眼中那簇微弱却执拗的火光,终是点了点头:“既然你意已决,为父支持你,宅子东边有一处闲置的旧院,清静宽敞,稍加修葺便可做学堂之用。若有难处,定要告诉为父。”
“谢谢父亲。”林知鸢轻声应道,心中划过一道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