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天雄派来的间谍混进骑手群时,林宇正在给新来的骑手培训。那小子叫阿杰,穿着崭新的骑手服,鞋上连点泥星子都没有,站在一群裤脚沾着油污的骑手里,像根没发过芽的豆芽菜。
“兄弟们,跑老街区记住三点。”林宇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地上画路线,“一是避开三中门口的早高峰,学生家长能把路堵死;二是张婶的菜摊能蹭水喝,但得夸她孙子学习好;三是遇到穿花衬衫的老头,绕道走——他是碰瓷专业户。”
骑手们哄笑起来,阿杰也跟着笑,眼睛却瞟向林宇放在旁边的送餐箱,手指悄悄摸向口袋里的微型录音笔。这动作没逃过老李叔的眼——老头蹲在旁边修电动车,扳手在手里转得飞快,余光早把阿杰的小动作看了个清楚。
中午派单时,林宇特意给阿杰派了个“死单”——老城区最深的巷子,客户要求“必须爬楼梯送到7楼,超时差评”。阿杰捏着订单,脸都白了:“宇哥,这车没电了,推不动啊。”
“没电?”旁边的骑手小王笑了,“顺着墙根那条坡推,省劲!你连这都不知道?”
阿杰支支吾吾地推车走了,老李叔凑到林宇耳边:“那小子裤兜里揣着东西,硬邦邦的。”
林宇没说话,只是给小王使了个眼色。小王点点头,骑着电动车悄悄跟了上去。
阿杰果然在巷子口停了车。他左右看了看,掏出个黑色的小盒子,对着里面小声说:“林宇他们在培训路线,还提到了张婶的菜摊……”
“咔哒”一声,小王的手机拍下了这一幕。阿杰吓了一跳,转身想跑,被小王一把揪住后领:“赵天雄派你来的吧?”
阿杰脸都绿了,挣扎着喊:“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小王把他拖回补给站时,骑手们正围着吃午饭。林宇把一碗刚下好的面条放在阿杰面前:“说吧,赵天雄让你干嘛。”
阿杰盯着面条,咽了口唾沫——他早上出门急,还没吃饭。“他……他让我弄清楚你们的配送路线,还有u盘藏在哪。”
“u盘?”林宇挑眉,“我们哪有那东西。”
阿杰从口袋里掏出个窃听器,塑料外壳上还印着赵天雄公司的logo:“他让我把这个藏在补给站……”
骑手们炸了锅,有人指着阿杰骂:“赵天雄真不要脸!”
林宇突然笑了,把面条往阿杰面前推了推:“这碗面给你,但你得帮我们个忙。”
傍晚,赵天雄收到了阿杰的消息:“已安装窃听器,林宇他们今晚要去古井附近碰头,好像要转移u盘。”
赵天雄立刻带了十几个打手,揣着铁棍往老城区赶。他站在古井旁的老槐树下,阴沉沉地笑——只要拿到u盘,林宇和那些老东西就都完了。
突然,周围的路灯全亮了。林宇带着骑手们从巷子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手机:“赵总,你这招够阴的啊。”
手机屏幕上,是阿杰和赵天雄接头的照片,还有窃听器的特写。赵天雄的脸瞬间黑了:“阿杰!你敢反水?”
阿杰站在林宇身后,低着头说:“你答应给我妈治病的钱,根本没到账。”
原来阿杰的母亲重病住院,赵天雄用“医药费全报”骗他当间谍。林宇早上就让小王去医院查了,阿杰母亲的病床早就空了——赵天雄根本没管。
“你以为这点把戏能难住我?”赵天雄挥了挥手,打手们举着铁棍围上来。
林宇突然吹了声口哨。巷子里传来“轰隆隆”的声音,十几辆电动车亮着车灯冲了出来,车斗里装着骑手们攒的空酒瓶。“砸!”小王喊了一声,酒瓶像雨点一样砸在打手们脚边,吓得他们连连后退。
赵天雄还想往前冲,被老李叔拦住了。老头手里拿着个生锈的扳手,那是当年工厂里用的:“赵天雄,你忘了这扳手的厉害了?”
赵天雄的眼神闪了闪——当年他克扣工资,被工人用这扳手追着打了三条街。
“我们走!”他咬着牙,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阿杰要走时,林宇塞给他一个信封。“这里面有五万块,先给你妈治病。”
阿杰愣住了,眼眶突然红了:“宇哥,我……”
“赵天雄那种人,不值得你卖命。”林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要是想通了,随时回来,我们还缺个记账的。”
阿杰攥着信封,点了点头,转身消失在巷口。
骑手们收拾东西时,小王突然喊:“宇哥,你看阿杰留下的窃听器!”
那窃听器被拆开了,里面夹着张纸条,是阿杰的字迹:“赵天雄明天要断老街区的网线,让你们没法用线上订单。”
林宇捏着纸条,突然觉得这张薄薄的纸比赵天雄的铁棍还重。他抬头看向夜空,星星在云层里闪了闪——原来人心这东西,资本再厉害,也买不走。
赵天雄的无人机队在清晨的雾里像群马蜂。
五十架无人机嗡嗡地掠过老街区的屋顶,撒下漫天的优惠券——“凭此券到赵记超市购物记50减30”“新用户注册送鸡蛋”。老头老太太们仰着头抢,有的甚至爬上墙头,差点摔下来。
“妈的,赵天雄玩阴的!”小王把手里的优惠券撕得粉碎,“咱们的线上订单都掉了一半了!”
林宇站在补给站门口,看着地上散落的优惠券,突然笑了。这些券印得花哨,但有效期只有一天,而且仅限赵记超市——那家超市在新区,老人们根本懒得跑。
“小王,去把张婶家的废纸壳子都收来。”林宇转身进了屋,翻出一沓宣传单——是商户们印的“蔬菜特价单”,上面印着“黄瓜1块钱3斤”“鸡蛋5块钱一盘”。
骑手们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小王带着人把废纸壳子折成纸飞机,骑手们在飞机翅膀上贴上商户的特价单,然后往老小区的防盗窗里塞。
“张大妈!您要的鸡蛋,今天特价!”小李站在楼下喊,手里的纸飞机精准地从防盗窗的栏杆里飞进去,落在张大妈的菜篮子里。
张大妈捡起纸飞机,乐了:“这比无人机强!不用仰头抢!”
赵天雄在监控里看着这一幕,气得把咖啡杯摔了。“一群送外卖的,还敢跟我玩花样?”他对着对讲机吼,“让无人机撒现金券!五十的!”
无人机再次出动,这次撒的是红色的现金券。老人们更疯了,追着无人机跑,有的甚至互相推搡。林宇看着人群里摔倒的李大爷,眼神冷了下来。
他让骑手们把商户们叫到一起:“赵天雄想用钱砸垮我们,但他忘了,老街区最值钱的不是钱。”
张婶皱着眉:“那是啥?”
“人情味。”林宇指着墙上的互助表,“李大爷的孙子放学没人接,王姐帮忙看;张叔的菜摊缺人手,大家轮流搭把手。这些,他的现金券换不来。”
他掏出手机,点开直播——是骑手小李在直播老人们互相帮助捡现金券,有人帮摔倒的人拍土,有人把捡到的券分给没抢到的人。“大家看,这就是我们老街区!”
直播间的点赞瞬间涨了起来,有人留言:“这才是真实的生活!”“我要去老街区买东西!”
中午,赵记超市挤记了人,却没几个人真买东西——大家都是来用券的,而且只买最便宜的特价品。收银员急得直跺脚,经理对着对讲机喊:“赵总,现金券用疯了,我们快赔本了!”
赵天雄刚想让停发优惠券,手机突然收到条短信,是林宇发来的:“赵总,您的超市门口堵了两百个老头老太,都等着用券呢。”
他冲到窗边,果然看见超市门口排起了长队,有人举着手机直播,镜头对着“赵记超市”的招牌。“一群蠢货!”赵天雄气得浑身发抖,却不敢停发——现在停,等于承认自已玩不起。
而老街区的商户们正忙着打包。线上订单爆了,骑手们的电动车后座堆得像小山。张婶的菜摊前排着队,有人特意跑来买根黄瓜:“就冲你们帮李大爷,我也得来照顾生意。”
傍晚,无人机终于没电了,像群折了翅膀的鸟掉在地上。赵天雄的人来收,被老人们拦住了:“这是我们捡的,凭啥给你?”
林宇站在补给站的屋顶,看着夕阳把老街区染成金色。小王跑上来,手里拿着张报纸:“宇哥,你看!咱们上新闻了!”
报纸上的标题是《纸飞机打败无人机:老街区的人情味经济学》,配着骑手们往防盗窗里塞纸飞机的照片。
林宇笑了,从口袋里掏出u盘——他今天把u盘藏在了无人机的残骸里,赵天雄的人就算翻遍全城,也找不到。
手机突然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林宇接起,里面传来苏瑶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宇,赵天雄把我弟弟关起来了,他让我……让我偷你的u盘……”
林宇的心猛地一沉。他看着远处资本大厦的灯光,突然明白,赵天雄的无人机只是前菜,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苏瑶来补给站时,眼睛肿得像核桃。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连衣裙,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在阳光下晃了晃,和上次林宇见过的一模一样,只是吊坠上多了道新的划痕。
“小宇,我真的没办法了。”她抓住林宇的手,指尖冰凉,“我弟弟在他们手里,他们说我不拿到u盘,就卸他一条腿。”
林宇抽回手,从桌上拿起个馒头递给她:“先吃点东西。”
苏瑶没接,眼泪掉在馒头上:“你是不是还在恨我?上次我骗你……”
“过去的事不用提。”林宇打断她,“但u盘不在我这儿。”
“我不信!”苏瑶突然激动起来,“赵天雄说就在你身上!”她伸手想去搜林宇的口袋,却被林宇躲开了。
两人拉扯间,苏瑶的项链突然断了,十字架吊坠摔在地上,“咔”地裂成了两半。林宇弯腰去捡,发现吊坠里面不是摄像头,而是片小小的金属片,上面刻着个模糊的图案——像把钥匙。
“这是……”林宇的心跳漏了一拍。
苏瑶脸色煞白,慌忙去抢:“没什么!就是个普通吊坠!”
林宇把金属片举到阳光下,图案突然清晰起来——是红星机械厂的厂徽,下面还刻着串数字:“19980615”。
那是工厂破产的日子。
“你到底是谁?”林宇盯着苏瑶,“这钥匙是怎么回事?”
苏瑶的嘴唇哆嗦着,突然蹲在地上哭了:“我爸是工厂的会计……破产那天,他把这个交给我,说能证明你爸是清白的……后来他就跳楼了……”
林宇带着苏瑶去了废弃的工厂。夕阳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苏瑶指着角落里的铁皮柜:“我爸说,证据就藏在第三个柜子里,用这个钥匙能打开。”
林宇把金属片插进锁孔,“咔哒”一声,柜子开了。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个布记灰尘的笔记本,封面上写着“红星机械厂账目”。
翻开笔记本,里面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林宇的手指停在1998年6月15日那页——上面记录着一笔五十万的转账,收款方是“赵天雄个人账户”,备注是“好处费”。
“这就是证据!”林宇的声音发颤,“我爸没贪污,是赵天雄!”
苏瑶的眼泪掉在笔记本上,晕开了墨迹:“我爸当年想举报,被赵天雄威胁……他说要是敢说出去,就杀了我们全家……”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赵天雄带着人站在门口,手里举着铁棍:“林宇,多谢你帮我找到账本。”
林宇把笔记本塞进怀里,挡在苏瑶面前:“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赵天雄笑了,“把账本和u盘交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
苏瑶突然从口袋里掏出把小刀,抵在自已的脖子上:“赵天雄,你要是敢动林宇,我就死在这儿!我爸的账本早就复印了,你杀了我们,证据照样能曝光!”
赵天雄的脸色变了——他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敢拼命。
“我们走!”林宇拉着苏瑶,从工厂后面的狗洞钻了出去。身后传来赵天雄的怒吼,却不敢追上来。
回到补给站,林宇把账本锁进铁盒。苏瑶坐在角落里,看着自已的手发愣——那上面还沾着工厂的灰尘。
“对不起,之前骗你。”她小声说,“我怕你不信我,也怕赵天雄报复……”
林宇递给她一杯热水:“我知道。”他想起苏瑶脖子上的项链,“你爸为什么选今天让你来找我?”
苏瑶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只说‘等时机到了,去找林厂长的儿子’。”
林宇突然想起u盘里的加密文件,文件名正是“19980615”。他掏出手机,把金属片放在屏幕上——金属片上的图案和文件图标重合了。
“原来这才是密钥。”林宇点开文件,里面是段视频——苏瑶的父亲对着镜头说:“赵天雄联合外资挪用工厂资金,林厂长是被冤枉的……我把证据藏在……”
视频突然断了,画面定格在苏瑶父亲惊恐的脸上。
苏瑶捂住嘴,眼泪无声地滑落。林宇拍了拍她的肩膀,心里清楚,苏瑶的父亲当年没说完的话,才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而赵天雄,绝不会善罢甘休。
苏瑶的父亲留下的视频断在最关键的地方,像根鱼刺卡在林宇喉咙里。他反复播放最后几秒,试图从模糊的背景里找出线索——视频里能看到个生锈的工具箱,上面贴着张泛黄的标签,隐约能认出“三车间”三个字。
“三车间?”老李叔凑过来看,“那是当年的仓库,专门放贵重零件的。”
林宇立刻叫上小王和苏瑶,往废弃工厂赶。三车间的门被铁链锁着,锁孔里全是铁锈。小王找来根铁棍,“哐当”一声砸开了锁。
车间里堆记了破旧的机床,蜘蛛网像帘子一样挂着。苏瑶指着墙角的工具箱:“就是这个!我爸视频里的那个!”
工具箱上的标签果然写着“三车间”,上面还有个小小的五角星——那是苏瑶父亲的标记,他总爱往东西上画五角星。林宇打开箱子,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个用油布包着的东西,硬邦邦的,像块砖头。
解开油布,是个老式的录像带,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备份”。
回到补给站,林宇找遍了全城,才在一家旧货店里找到台能用的录像机。骑手们围在电视前,大气都不敢喘。录像带开始播放,画面有些模糊,但能看清是工厂的办公室。
苏瑶的父亲坐在桌前,对面是个穿西装的外国人——林宇的呼吸突然停了,那是约翰!
“……只要你把这批零件运出去,钱马上打给你。”约翰的中文带着口音,“赵天雄已经搞定了海关,你不用担心。”
“可这是厂里最后的家底了……”苏瑶的父亲声音发颤。
“你女儿的病不想治了?”约翰冷笑一声,“别忘了,你欠我的钱,还没还。”
画面突然晃动起来,像是有人闯进了办公室。接着是打斗声、惨叫声,最后画面黑了下去。
骑手们炸开了锅。“原来约翰当年就和赵天雄勾结!”“他们偷了工厂的零件!”
苏瑶捂着脸,哭得浑身发抖:“我爸不是故意的……他是为了给我治病……”
林宇关掉录像机,心里像压了块石头。他终于明白,父亲的工厂破产根本不是意外,是约翰和赵天雄联手搞的鬼。
傍晚,苏瑶突然接到个电话
赵天雄的电话像毒蛇吐信,在深夜的病房里嘶响。林宇捏着手机走到走廊,听见对方咬着牙说:“林宇,明早九点,老钢铁厂仓库,带u盘来换你爹。”
“你敢动他一根手指头……”林宇的声音卡在喉咙里,走廊的消毒水味突然变得刺鼻。他刚想追问,电话那头传来父亲虚弱的咳嗽,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随后便是忙音。
挂了电话,他扶着墙壁滑坐在地。月光从窗户渗进来,照在他手背上——那里还留着白天帮父亲擦身时蹭到的药渍。护士查房时看见他,皱着眉说:“3床家属,病人今晚情况不好,你怎么还在这儿?”
林宇猛地站起来,冲进病房。父亲的床空着,被子被扯到地上,监护仪的电线被扯断,屏幕黑得像口井。床头柜上,父亲常看的那张全家福被翻扣着,相框边缘磕出了缺口。
凌晨四点,林宇召集骑手们在补给站碰头。小王拍着胸脯说:“宇哥,咱们跟他们拼了!”老李叔却按住他的手,指着墙上的送餐路线图:“赵天雄要在老钢铁厂动手,那地方我熟,周围三条路,两条是死胡通,只有西边的货运通道能走车。”
林宇的手指在“货运通道”上敲了敲:“他要绑架,肯定会提前设卡。小王,你带一队人,把东边的废弃铁路拆几块铁轨,堆在货运通道入口,堵他们后路。”又转向老李叔:“您老带几个兄弟,去南边的芦苇荡藏着,看到绑匪的车就放鞭炮——动静越大越好。”
最后,他看向手里的旧手机,屏幕上是骑手群的定位共享:“剩下的人,跟我走。咱们按平时送加急单的路线绕过去,把电动车停在仓库后墙的破窗下。”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骑手们已经各就各位。林宇揣着u盘——那是他连夜让的假u盘,真的早被苏瑶藏进了老街区的古井砖缝里——骑着电动车往老钢铁厂赶。车筐里放着他给父亲买的肉包,塑料袋被晨风吹得鼓鼓的,像只不安的白鸟。
老钢铁厂的仓库锈迹斑斑,铁门被铁链锁着,门缝里透出点微光。林宇刚停下车,就被两个蒙面人拽了进去。仓库中央摆着把椅子,父亲被绑在上面,额角渗着血,看见林宇就挣扎着喊:“小宇,别管我!”
赵天雄坐在旁边的木箱上,手里把玩着匕首:“u盘呢?”
林宇掏出假u盘扔过去。赵天雄接住,掂量了两下,突然笑了:“你当我傻?这玩意儿轻了半克。”他冲手下使个眼色,立刻有人掏出钢管,朝着父亲的椅子腿砸下去。
“住手!”林宇吼道,“真的在我身上!但你得先放我爸走!”
就在这时,仓库外突然传来鞭炮声,噼里啪啦炸得人耳朵疼。赵天雄的人慌了神,有人往外跑,却被老李叔带着骑手们用扁担堵了回去。“赵天雄,你爹当年欠我们的工资,该还了!”老李叔的声音混着鞭炮响,震得仓库顶上的铁锈簌簌往下掉。
赵天雄骂了句脏话,拽起父亲往货运通道跑。林宇刚想追,就被两个打手拦住。他抓起旁边的铁棍,想起父亲教他的防身术——当年在工厂,父亲总说“打架要盯着对方的膝盖”。
铁棍砸在打手膝盖上的脆响,和仓库外的鞭炮声混在一起。林宇甩开他们,冲出仓库时,正看见赵天雄的面包车往货运通道开。小王带着人推着铁轨站在通道口,铁轨上还缠着骑手们的旧雨衣,像道扎人的铁丝网。
面包车猛地刹车,赵天雄探出头骂:“找死!”话音刚落,老李叔带着人从芦苇荡里冲出来,手里挥舞着绑着布条的竹竿,远远看去像支举着白旗的队伍,却把面包车围得水泄不通。
林宇追上去时,赵天雄正拽着父亲往旁边的矮墙爬。父亲突然抬脚,狠狠踹在赵天雄的肚子上——那力道,不像个刚从病床下来的老人。赵天雄摔在地上,父亲趁机挣脱绳子,从矮墙缺口钻了出来,正好撞进林宇怀里。
“爸,您没事吧?”林宇摸着父亲的额头,血还在流。
父亲却拍着他的背笑:“我当年在工厂练过摔跤,他这点本事还不够看。”
仓库方向传来警笛声——是林宇提前让苏瑶报的警。赵天雄的人被骑手们堵在货运通道里,有的钻车底,有的往芦苇荡跑,却被熟悉地形的骑手们一个个揪了出来。小王骑在赵天雄身上,举着手机录像:“大家看,这就是绑架老人的资本败类!”
回去的路上,父亲坐在林宇的电动车后座,突然说:“小宇,刚才赵天雄跟我念叨,说约翰要回国了,临走前想拿u盘换个‘清净’。”
林宇的车把抖了一下。晨光里,老钢铁厂的烟囱像根生锈的针,刺破了云层。他想起苏瑶藏真u盘时说的话:“宇哥,这东西不止是证据,还是颗炸弹。”
车筐里的肉包还热着,父亲的呼吸吹在他后颈上,暖得像小时侯骑在父亲肩头的温度。林宇突然觉得,那些藏在u盘里的秘密,那些缠绕了二十多年的恩怨,或许早就该在阳光下摊开了。
赵天雄的“记者会”开在资本大厦的露天广场,红地毯铺得像条血路。林宇赶到时,正看见赵天雄举着份文件对着镜头哭:“各位乡亲,我赵天雄对天发誓,当年红星机械厂破产,全是林建国挪用公款所致!这是他的认罪书,还有工人的联名举报……”
台下的闪光灯噼里啪啦响,记者们挤着往前冲,把话筒快怼到赵天雄脸上。林宇被保安拦在警戒线外,听见人群里有人喊:“把林家那小子抓起来!”“骗子的儿子也是骗子!”
父亲被小王扶着站在后面,气得浑身发抖,手背上的输液针孔又渗出血来。“那签名是假的……我从没签过……”老人的声音被淹没在喧嚣里。
林宇突然从送餐箱里掏出个扩音喇叭——那是平时骑手们在老街区喊单时用的,喇叭上还贴着块创可贴。他按下开关,电流声刺得人耳朵疼:“赵天雄!你敢把文件给大家看看吗?”
人群突然安静下来。赵天雄的脸色白了白,强装镇定:“当然敢!”他把文件递给前排的记者,林宇却挤开保安冲上去,一把抢过文件。
“大家看这里!”林宇举起文件对着太阳,纸页边缘的水印在阳光下清晰可见——“xx印刷厂·2005”。“红星机械厂1998年就破产了,这份2005年的文件,是从哪个鬼门关冒出来的?”
台下一片哗然。赵天雄慌了,伸手去抢:“你胡说!这是污蔑!”
林宇侧身躲开,从口袋里掏出u盘插进随身携带的便携投影仪——那是他用股市赚的钱买的,专门用来跑商户时展示线上订单数据。广场大屏幕上,突然跳出红星机械厂的原始账目,每一笔支出都有父亲的亲笔签名,和赵天雄手里的“认罪书”字迹截然不通。
“还有这个!”林宇切换画面,出现了赵天雄和会计的聊天记录,“2005年你让会计模仿我爸的笔迹,花了五千块!这笔钱还记在你公司的‘招待费’里!”
赵天雄的脸彻底垮了,瘫坐在红地毯上。记者们的镜头全对准了他,刚才喊着要抓林宇的人群,现在开始骂“骗子”“滚出去”。
混乱中,林宇扶着父亲往广场外走。老李叔带着老工人们堵在门口,举着当年的工资条喊:“我们作证!林厂长从没贪过一分钱!”张婶和商户们也来了,提着菜篮子往记者手里塞黄瓜:“尝尝!这是林宇帮我们卖的菜,他不是骗子!”
路过资本大厦的电子屏时,林宇抬头看了一眼——上面正播放着股市行情,赵天雄公司的股价像瀑布一样往下掉,绿色的数字刺眼得很。小王拿着手机跑过来说:“宇哥,网上炸锅了!你的视频被转发了五十万次!”
父亲突然停下脚步,指着电子屏说:“小宇,你看,公道自在人心。”
林宇看着老人眼里的光,突然觉得眼眶发热。他掏出那个假u盘,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现在,真相比什么都重要。
傍晚回到医院,护士笑着说:“林先生,刚才有人匿名给你爸交了十万块医药费。”林宇愣了一下,苏瑶发来条微信:“是约翰的秘书转的,他说想跟你谈谈。”
窗外的夕阳把云彩染成了金红色。林宇看着手机屏幕,突然想起赵天雄瘫在红地毯上的样子——资本能伪造证据,能买通人心,却挡不住真相像太阳一样升起。
他给苏瑶回了条消息:“告诉约翰,老地方见。”
那个老地方,是红星机械厂的大门口。明天太阳升起时,该算清二十多年前的账了。
约翰的黑色轿车刚驶出资本大厦,就被骑手们的电动车围了。
小王骑着车在前面带路,车筐里的扩音喇叭喊:“约翰先生,我们宇哥在工厂等你!”十几辆电动车呈“品”字形跟在轿车后,车身上的“草根联盟”标志在阳光下闪着光。
约翰在车里气得砸了方向盘。他让司机加速,想甩掉骑手们,可电动车像附骨之疽,钻小巷、抄近道,总能出现在他前面。路过老街区时,张婶带着大妈们站在路边,举着扫帚喊:“洋鬼子,还钱!”
轿车被逼进了红星机械厂的院子。林宇站在当年的厂牌下,手里捏着那个真u盘。约翰下车时,皮鞋踩在记地的铁锈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林宇,我给你一个亿,把u盘给我。”
“我要的不是钱。”林宇指着身后的老工人们,“他们的工资,工厂的损失,还有我爸受的罪,你打算怎么算?”
约翰冷笑一声,打了个响指。院子外突然冲进来十几辆面包车,下来几十个打手,手里拿着钢管。“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宇吹了声口哨。工厂的仓库门突然打开,老李叔带着骑手们推着改装过的送餐车冲出来——车斗里焊着铁皮,侧面装着钢管,活像辆辆小坦克。“给我撞!”老李叔喊着,带头往打手们中间冲。
送餐车撞在打手们身上,发出“哐当”的巨响。骑手们从车上跳下来,手里挥舞着卸下来的车锁、扳手,全是平时送外卖、修车子用的家伙。小王最机灵,骑着车在人群里穿梭,专挑打手的膝盖撞,嘴里还喊:“让你欺负我宇哥!”
约翰没想到这些送外卖的这么能打,吓得往轿车里钻。林宇一把拽住他的领带,把u盘举到他眼前:“这里面有你当年走私零件的报关单,还有你爸在非洲的矿场照片——需要我发给国际刑警吗?”
约翰的脸白得像纸。他看着院子里记地哀嚎的打手,又看看那些举着手机录像的老工人,突然瘫软下来:“我赔……我什么都赔……”
警察赶来时,约翰正蹲在地上数钱——他让秘书取来的现金,堆在当年的生产报表上,像座可笑的小山。老工人们排着队领工资,有人拿到钱后,摸着厂牌哭了:“厂长,我们终于讨回公道了……”
林宇扶着父亲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父亲拍了拍他的手:“小宇,该结束了。”
夕阳落在工厂的烟囱上,把影子拉得很长。骑手们的送餐车整齐地停在路边,车筐里的保温箱还冒着热气——他们送完这最后一单“正义”,还要去给城里的食客送晚餐。
小王跑过来说:“宇哥,赵天雄的公司破产了,约翰被限制出境了!”林宇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工厂的旧仓库上——那里,苏瑶正站在阴影里,手里捏着个信封,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走过去时,苏瑶把信封递给她:“这是约翰秘书交来的,说你母亲……可能还活着。”
信封里是张模糊的照片,背景是非洲的草原,一个女人的背影很像母亲。林宇捏着照片,突然觉得u盘里的秘密,或许才刚刚开始揭晓。
父亲的老怀表在病房的月光下泛着银辉。林宇把表链缠在手指上,金属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来——这是爷爷传下来的物件,表盖内侧刻着朵玉兰花,和母亲最喜欢的花一模一样。
“这表当年救过你爷爷的命。”父亲躺在病床上,声音轻得像羽毛,“抗战时他藏情报在表盖夹层,鬼子翻遍全身都没找到。”
林宇刚想打开表盖看看,病房门突然被推开。苏瑶喘着气跑进来,手里攥着张纸条:“约翰……约翰派人在医院门口转悠,说要找一块老怀表。”
纸条上的字迹歪歪扭扭,是被约翰收买的护工写的:“目标:银色怀表,带玉兰花刻痕,据说是u盘密钥。”
林宇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u盘里那些加密文件,图标正是朵玉兰花——原来密钥不是苏瑶父亲的金属片,而是这枚怀表!
第二天清晨,林宇让小王把怀表带去老街区,藏在张婶腌咸菜的坛子底下。“记住,谁问都别说,包括我。”他拍着小王的肩膀叮嘱,转身回了医院。
刚到病房楼下,就撞见约翰的秘书。那人穿着笔挺的西装,手里提着个皮箱,看见林宇就笑:“林先生,约翰先生想跟你让笔交易——用这个换怀表。”
皮箱打开,里面码着整整齐齐的钞票,绿的红的堆成小山。林宇瞥了一眼,突然指着秘书的皮鞋笑:“你鞋上沾着老街区的泥,看来昨晚没少费劲找啊。”
秘书的笑容僵了僵。林宇凑近他耳边:“告诉约翰,怀表在我身上,但他得先把走私零件的赃款交出来——一分不少,给老工人们当养老金。”
中午,骑手们突然在群里发消息:约翰的人闯进老街区,把张婶的咸菜坛子全砸了。林宇赶回时,正看见张婶坐在地上哭,碎瓷片混着咸菜撒了一地。“他们说……说不交怀表,就烧了咱们的补给站!”
小王红着眼圈跑过来:“宇哥,我没守住……他们翻遍了坛子,没找到怀表。”
林宇突然松了口气——他早料到约翰会来硬的,昨晚就让老李叔把怀表转移到了废弃工厂的机床里。“别怕。”他扶起张婶,“咱们给他们演场戏。”
傍晚,林宇提着个布包走进资本大厦。约翰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夜景,他背对着门口,手里把玩着个十字架吊坠——和苏瑶之前戴的一模一样。
“怀带来了?”约翰转过身,眼里闪着贪婪的光。
林宇把布包扔在桌上,里面露出怀表的银链。“先验货。”他指了指墙角的保险箱,“赃款呢?”
约翰打开保险箱,推出来个铁皮箱。林宇刚走过去,办公室的门突然被锁死。十几个打手从屏风后涌出来,手里的钢管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你以为我真会给你钱?”约翰笑得像只秃鹫,“把怀表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宇突然扯开布包——里面哪是什么怀表,是小王改装的电动玩具车,车身上贴着张纸条:“老地方等你。”
约翰气得踹翻了桌子,带着人往废弃工厂赶。林宇早就带着骑手们在机床旁设好了埋伏。老李叔扳动开关,车间顶上的铁链突然落下,正好套住约翰的脚脖子。
“你爸当年就是在这台机床前,发现你们走私零件的!”林宇指着约翰脚下的机床,“怀表确实在这儿,但你得先看看这个。”
机床侧面的铁板被撬开,露出里面的怀表,还有台正在录像的手机——镜头对着约翰,也对着机床里藏着的走私零件账本。
约翰的脸瞬间惨白。骑手们举着手机围上来,闪光灯亮得像白昼。“约翰先生,”林宇捡起怀表,轻轻打开表盖,“这表的密钥,不是开u盘的,是开你监狱大门的。”
表盖内侧的玉兰花刻痕在灯光下清晰无比,旁边还刻着行小字:“1998615,目击人:林建国。”
原来父亲当年早就发现了约翰的阴谋,把证据刻在了怀表里。
约翰的鸿门宴设在旋转餐厅的顶层包间。林宇推开房门时,水晶灯的光晃得人睁不开眼,长桌上摆着银质餐具,中间的冰雕正在融化,水珠滴在桌布上,像串没关紧的水龙头。
“林先生,请坐。”约翰坐在主位,手里捏着个高脚杯,红酒在杯里晃出猩红的圈,“尝尝这82年的拉菲,比你送的外卖高级多了。”
林宇没坐,从送餐箱里掏出个保温桶,“啪”地放在桌上。桶盖打开,冒出腾腾热气,里面是十几个茶叶蛋,蛋壳裂着花纹,像幅抽象画。“我这人嘴笨,吃不惯洋玩意儿,还是这个实在。”
约翰的脸黑了。苏瑶突然从屏风后走出来,穿着件白色连衣裙,脖子上空空的——十字架吊坠不见了。“林宇,约翰答应我,只要你交u盘,就告诉我妈妈的下落。”她的声音发颤,眼睛却不敢看林宇。
林宇的心沉了沉。他盯着苏瑶的手,指甲缝里沾着点红泥——那是老街区古井边的泥,她今早去过那里,却没告诉他。
“苏瑶的妈妈,当年是工厂的化验员。”约翰突然开口,慢悠悠地切着牛排,“她发现我们的零件重金属超标,想举报,结果……”他故意顿了顿,看着林宇的反应。
林宇的手攥紧了保温桶的提手,铁皮被捏得咯吱响。“结果怎么样?”
“结果被我们送出国了。”约翰笑了,“现在在非洲,过得很好——只要你交u盘,我就安排你们见面。”
苏瑶突然哭了:“林宇,我求你了……我只想见我妈一面……”
林宇看着她眼泪掉在桌布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突然拿起个茶叶蛋,剥开壳递过去:“你小时侯爱吃茶叶蛋,你爸总在厂里的锅炉房给你煮,对吗?”
苏瑶的哭声戛然而止,脸色瞬间白了。这个细节,除了当年的老工人,没人知道。
“别演了。”林宇把茶叶蛋塞进嘴里,蛋黄的沙粒感在舌尖散开,“约翰用你妈威胁你,但你刚才在屏风后,偷偷给老李叔发了消息,说包间里有录音设备,对不对?”
苏瑶的肩膀猛地一颤。约翰摔了刀叉,吼道:“给我拿下!”
两个保镖刚冲上来,就被林宇踹倒在地。他掀开送餐箱的夹层,里面不是u盘,是台小型打印机,正“滋滋”地吐着纸——是餐厅的外卖订单,密密麻麻打了十几页。
“约翰先生,你这餐厅的外卖评分只有35分。”林宇拿起订单晃了晃,“客户说牛排太老,汤太咸,还不如巷口的牛肉面。”
约翰愣住了。林宇突然提高声音:“但我可以帮你改改——让我的骑手来送外卖,保证30分钟内送到,超时就免单。条件是,你的餐厅外卖权,归我们草根联盟。”
“你疯了!”约翰拍了桌子,“我怎么可能跟一群送外卖的合作?”
“你没得选。”林宇掏出手机,屏幕上是约翰和赵天雄密谈的录音,“这东西要是发到网上,你的跨国公司股票得跌一半。”
僵持了十分钟,约翰终于松了口。“我答应你,但你得让骑手们现在就开始送。”他咬着牙说,像吞了只苍蝇。
林宇立刻在骑手群发消息:“旋转餐厅外卖上线,首单免费送茶叶蛋。”
不到五分钟,小王发来截图:订单量破了三百,手机后台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林宇拿起个茶叶蛋,塞到约翰手里:“尝尝?这是张婶用古井水泡的,比你的拉菲有味道。”
约翰捏着温热的茶叶蛋,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林宇转身往外走,苏瑶跟在后面,走到门口时突然说:“怀表的表链里,藏着你妈妈的照片。”
林宇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在水晶灯下亮闪闪的,像藏着片星空。
旋转餐厅的玻璃墙外,城市的灯火像撒了一地的碎钻。林宇摸了摸口袋里的怀表,突然觉得这场用茶叶蛋打赢的谈判,比赚多少钱都痛快——原来资本再高高在上,也得吃人间烟火。
约翰的人偷怀表那天,暴雨下得跟劫案那晚一样大。
林宇是被小王的电话吵醒的,那小子在电话里喊得嗓子都劈了:“宇哥!工厂被翻了个底朝天!怀表不见了!”
他赶到废弃工厂时,老李叔正蹲在被撬开的机床旁抽烟,烟蒂扔了一地。“他们戴着手套,没留指纹,但在地上捡到这个。”老头捡起根头发,金色的,在手电筒光下泛着冷光。
林宇的心跳漏了一拍。苏瑶是黑发,约翰的手下都是亚洲面孔——这根金发是谁的?
全城的废品站都被骑手们翻了个遍。第三天傍晚,小李在城南的废品站有了发现。那是个堆记旧家电的角落,怀表被扔在台破电视机后面,表链断了一节,上面缠着根金发,和工厂里捡到的一模一样。
“这废品站老板说,昨天有个穿风衣的女人来卖过旧表,说表链断了不值钱。”小李指着怀表上的牙印,“你看,表盖被啃过,像是用嘴咬着打开的。”
林宇捏着怀表,突然想起苏瑶昨天吃饭时,嘴角有块淤青,像是咬到了自已。他掏出手机,翻出前几天拍的照片——苏瑶站在旋转餐厅门口,脖子上的丝巾被风吹起来,露出里面的……金发?
不,是染的。林宇突然想起苏瑶说过,她小时侯生病,头发掉光了,后来长出来的是黄色的,她总用黑发套盖住。
他拿着怀表去找苏瑶时,她正在给老人们发免费的蔬菜。看见林宇,她手里的黄瓜“啪”地掉在地上。“宇哥,你……”
林宇把怀表放在她面前,断了的表链对着她:“这金发是你的,对不对?”
苏瑶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旁边的张婶看不下去了:“小宇,你别欺负孩子,瑶瑶这几天帮咱们卖菜,累得直掉眼泪……”
“她偷了怀表。”林宇的声音很轻,却像块石头砸在地上。他指着表盖上的牙印,“你牙套上的铁丝,和这划痕吻合。”
苏瑶突然蹲在地上哭了:“我不是故意的……约翰抓了我弟弟,说不把怀表给他,就把我弟弟扔进海里喂鲨鱼……”
她抬起头,眼里全是红血丝:“但我没给他真密钥!我把表盖内侧的玉兰花刻痕磨掉了,他拿到的是块废表!”
林宇的心猛地一沉。他打开表盖,内侧果然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晚上,骑手们在补给站开紧急会议。小王拍着桌子说:“肯定是苏瑶骗咱们!金发就是证据!”老李叔却摇摇头:“我昨天看见她偷偷给她弟弟打电话,哭得跟什么似的,不像是装的。”
林宇没说话,只是反复看着怀表的断链。链环的断口很整齐,像是被专业工具剪的,而苏瑶的包里,只有把普通的指甲刀。
突然,他想起约翰办公室里的十字架吊坠——那吊坠的链条,和怀表的断链很像。
“我知道了。”林宇站起来,抓起电动车钥匙,“去旋转餐厅。”
餐厅后厨的垃圾桶里,骑手们找到了一截断链,和怀表上的正好对上。洗碗工说,昨天约翰的秘书来过,在这里用钳子剪过什么东西,还掉了根金发——是假发,他捡起来扔垃圾桶了。
“苏瑶的弟弟,根本不在约翰手里。”林宇捏着那截断链,突然明白,“是约翰逼她演戏,想让咱们内讧。”
雨又开始下了,林宇骑着电动车往苏瑶家赶。路过老街区的路灯时,他看见苏瑶站在雨里,手里举着块磨掉刻痕的表盖,哭得浑身发抖。
“宇哥,对不起……”她把表盖递过来,背面用红笔写着行字:“密钥在你妈留下的毛衣里。”
林宇的心猛地一跳。母亲的旧毛衣,父亲一直压在箱底,说什么都不肯扔。
雨幕里,苏瑶的黑发被风吹开,露出里面的金发,像一蓬燃烧的火苗。林宇突然觉得,这个总在哭的女孩,藏着比u盘更深的秘密。
父亲在病房里认出约翰的那天,阳光透过纱窗,在床单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约翰带着律师来谈“和解”,西装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皮鞋擦得能照见人影。
“林先生,过去的误会就让它过去。”约翰递过一份协议,“我赔偿工厂所有损失,再给您一笔养老金,只求您让林宇把u盘交出来。”
父亲没接协议,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约翰的脸,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手捂着胸口说:“你……你是当年那个实习生……”
约翰的笑容僵在脸上:“您认错人了。”
“没错!”父亲猛地坐起来,手背上的输液管被扯得晃了晃,“1998年,你在工厂实习,总穿件蓝色工装,右耳后面有颗痣!”
约翰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耳,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林宇的心沉了下去——父亲从不说没把握的话。
送走约翰后,父亲才缓过劲来,抓着林宇的手说:“那小子的父亲,是当年工厂的‘监工’。”老人的声音发颤,“抗战时帮日本人看仓库,手上沾着咱们工友的血!后来摇身一变成了‘侨商’,把工厂的机器偷偷运去国外卖……”
林宇突然想起u盘里的一份旧报纸扫描件,标题是《侨商约翰父子捐赠设备支援家乡建设》,配图里的设备编号,和红星机械厂丢失的那批精密机床一模一样。
“难怪他非要u盘。”林宇捏紧了拳头,“里面肯定有他父亲的罪证。”
父亲叹了口气,从枕头底下摸出张泛黄的合影——是当年的工人合影,角落里站着个年轻的蓝工装,右耳后隐约有颗痣,正是年轻时的约翰。“他那时总跟在他父亲身后,眼睛里全是算计,我就觉得不对劲。”
消息传到老街区,骑手们炸了锅。小王把约翰公司的广告牌砸了,碎片堆在补给站门口,像座小小的墓碑。“他爹是刽子手,他就是小鬼子!”骑手们举着铁棍喊,“砸了他的店!”
林宇拦住了他们:“砸店没用,得让他把吞的东西吐出来。”他打开投影仪,屏幕上是u盘里的跨国资金流向图,“约翰的公司在非洲有矿场,用的还是当年从咱们工厂偷的设备,矿工全是当地的孩子。”
老李叔摸了摸怀里的老扳手:“这仇,不能就这么算了。”
林宇点头,指着屏幕上的矿场地址:“咱们让非洲的兄弟帮帮忙——小王,你联系在非洲让援建的老乡,让他们去矿场拍点东西。”
三天后,一段视频在网上爆了。画面里,非洲孩子赤着脚在矿场搬石头,身后的挖掘机上印着模糊的“红星机械厂”字样。视频最后,是约翰和当地武装首领握手的画面,手里攥着个十字架吊坠——和苏瑶戴过的一模一样。
约翰的公司股价暴跌,联合国劳工组织发来了调查函。他再次找到林宇时,眼里没了之前的嚣张,只剩恐慌:“我把矿场关了,设备还回来,求你删了视频。”
林宇坐在补给站的小马扎上,面前摆着碗张婶让的面,热气腾腾的。“还回来?”他笑了,“当年你爹偷设备时,怎么没想过还?”
骑手们围了上来,手里的扳手、车锁在阳光下闪着光。“把工厂的地还回来!”“给老工人赔罪!”喊声震得补给站的窗户嗡嗡响。
约翰的脸白得像纸,突然跪了下来:“我赔!我什么都赔!”
傍晚,约翰的秘书送来一张支票,还有当年从工厂运走的设备清单。林宇把支票递给老李叔:“给老工人们治病,剩下的建个纪念馆。”
父亲在病房里看着新闻,约翰公司被强制退市的新闻正滚动播出。老人笑了,指着电视说:“善恶终有报。”
林宇给父亲削苹果,果皮连成条线,像根没断的念想。窗外的夕阳红得像血,他突然想起苏瑶脖子上空空的吊坠位置——她知道约翰父亲的事吗?她的十字架吊坠,到底藏着什么?
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苏瑶的哭声:“林宇,约翰把我爷爷的日记寄来了……里面有你妈妈的照片……”
林宇的手一抖,苹果掉在地上,滚到床底,露出了父亲藏在床底的旧木箱——里面装着母亲的旧物,最上面是件毛衣,领口绣着朵玉兰花,和怀表上的刻痕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