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城的晨雾带着咸湿的海风气息。
顾迟云站在顾氏集团港城分部的落地窗前,看着维多利亚港缓缓苏醒。
桌上的咖啡还冒着热气,他指尖划过平板电脑上的季度报表,眼神锐利如鹰。
“东南亚的建材供应链必须提前三个月布局,台风季的物流损耗率要控制在3以内。”
他对着蓝牙耳机沉声吩咐,声音里听不出丝毫情绪波澜。
顾星晚推门进来时,正撞见他挂断通讯的瞬间。
晨光落在顾迟云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曾经眼底的柔软被一层坚韧的铠甲覆盖。
“刚收到消息,宋氏上周在澳洲的地产竞标失败了。”
顾星晚将一份财经简报放在桌上,语气带着不易察觉的快意。
顾迟云抬眸,目光在标题上停留两秒,随即移开。
“意料之中。”
他拿起钢笔在文件上签字,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清晰可闻。
当年宋氏拓展海外市场的框架,多半是他熬夜画出来的。
宋清棠总说他有商业嗅觉,却不知那嗅觉背后是无数个分析数据的深夜。
顾星晚看着他平静的侧脸,终究没忍住。
“迟云,你真的一点都不在乎了?”
顾迟云签字的手顿了顿,随即继续。
“星晚,鳄鱼不会为离开的猎物流泪。”
他合上文件推过去,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何况,我现在是猎人。”
办公室的内线电话响起,是前台的声音。
“顾总,有位姓宋的女士连续三天送花过来,说是您的朋友。”
顾迟云端起咖啡杯的动作未停。
“扔了。”
“可是她留话说”
“我说,扔了。”
他打断对方,语气冷得像港城冬日的海水。
电话那头的前台应声挂断,顾星晚却轻轻叹了口气。
“她大概还以为你在赌气。”
顾迟云没接话,打开电脑邮箱开始处理工作。
宋清棠的消息早在他离开那天就被全面拦截,电话拉黑,社交账号删除,就连宋家老宅的座机都换了号码。
他要的不是冷战,是彻底的切割。
宋清棠坐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指尖反复摩挲着手机屏幕。
通话记录里,“迟云”两个字后面跟着密密麻麻的未接通红色标记。
她皱着眉拨通助理电话,语气烦躁。
“确定顾迟云在港城?”
“是的宋总,顾氏港城分部的员工都见过他,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顾总下令,所有宋氏相关的人和事,一律不准通报。”
宋清棠捏紧手机,指节泛白。
她以为顾迟云最多闹几天脾气,就像过去无数次争吵那样,只要她哄一哄,买份他爱吃的点心,就能重归于好。
可这次,他像是人间蒸发了。
别墅里他的东西被清空得彻底,连书架上那本他标注满笔记的《经济学原理》都不见了。
“宋总,段先生来了。”
助理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段泊寒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走进来,妆容精致,手里捧着一份文件。
“清棠,这是澳洲竞标失败的复盘报告,我看了下,主要是前期市场调研不足。”
他试图模仿顾迟云从前的样子,将文件放在桌上时,特意露出腕上那只名贵手表。
宋清棠瞥了一眼,只觉得那金属光泽冰冷刺眼。
从前顾迟云戴这只表时,总说精准的时间是商战的命脉。
段泊寒腕上的表,却只像一件炫耀的装饰品。
“放着吧。”
她敷衍道,视线重新落回手机屏幕。
段泊寒的笑容僵在脸上,眼底掠过一丝怨怼。
自从顾迟云走后,宋清棠就常常这样魂不守舍。
吃饭时会突然说“这道菜太淡,迟云不爱吃”,开董事会时会对着某个方案皱眉“迟云以前从不这么做决策”。
他像个影子,活在顾迟云的余韵里。
“清棠,晚上回家吃饭吗?琪琪说想你了。”
段泊寒放软语气,伸手想去碰她的肩膀。
宋清棠却下意识偏身躲开。
“不了,公司还有事。”
她起身拿起外套,径直走出办公室,留下段泊寒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深夜的宋家别墅,琪琪哭闹着将乐高积木砸得满地都是。
“我不要这个!我要顾迟云那个会动的城堡!”
段泊寒耐着性子哄劝:“琪琪乖,爸爸明天给你买更大的。”
“我不!我就要那个!妈妈说那是她亲手给顾迟云做的!”
琪琪的哭喊尖锐刺耳,段泊寒猛地提高声音:“不准提那个男人!”
孩子被他的凶相吓得一怔,随即哭得更凶。
宋清棠推门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她皱着眉抱起抽泣的琪琪,语气带着疲惫的斥责:“怎么又惹孩子哭?”
段泊寒委屈地红了眼:“我只是不想她总惦记顾迟云的东西”
“那本来就是迟云的东西。”
宋清棠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不妥,却没再改口。
她抱着琪琪走向儿童房,哄睡时,指尖划过孩子柔软的头发,脑海里却浮现出顾迟云当年重伤后苍白的脸。
那时他躺在病床上,虚弱地笑着说:“清棠,等我们安定下来,也要给孩子搭个乐高城堡。”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闷得发疼。
她走出儿童房时,看到段泊寒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拿着一件顾迟云留下的羊绒围巾。
“这条旧围巾,我扔了吧?”
宋清棠的声音陡然变冷:“谁让你碰他的东西?”
段泊寒被她眼中的寒意惊得后退一步,围巾掉落在地。
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照亮女人眼底从未有过的陌生。
他忽然意识到,顾迟云的离开,带走的或许不只是一个男主人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