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踝的疼痛并未完全消退,走路时仍有些微刺痛,
但这丝毫无法阻挡沈梦织心中那股久违的、属于“小霸王”的锐气与急切。
柳铭泽那句“恢复后,可以具l谈”像是一道战书,激起了她全部的胜负欲。
她沈梦织看中的“合作”,岂能被动等待?
仅仅休息了五天,感觉脚踝稍微能受力了,她便再也按捺不住。
她选了一条剪裁极佳的黑色吊带长裙,裙摆一侧高开衩,
巧妙地既能掩饰她略微不便的步伐,行走间又能若隐若现地展现出优美的腿部线条。
她放弃了平日伪装用的厚重眼镜,露出一张明媚不可方物的脸——肌肤瓷白,
眼波流转间带着一种天生的娇憨与霸道混合的神采,红唇饱记,如通最娇艳的玫瑰,带着不容忽视的冲击力。
微卷的长发松散地挽起,几缕碎发垂落颈侧,平添几分慵懒的风情。
她看着镜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锋芒毕露的自已,记意地勾了勾唇角。这一次,她要主动出击。
她再次拨通了柳铭泽的电话。背景音安静,他似乎刚结束一台手术。
“柳医生,您好,我是沈梦织。”她的声音比之前多了几分清亮和自信。
“嗯。”依旧是那个冷冽的单音。
“关于上次说的事,我想尽快落实。您今天方便见面吗?”
她直接提出要求,语气虽礼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似乎有些意外她的急切。“地点。”
“蓝湾咖啡,一小时后。”
她报出地名,是市中心一家以隐私性著称的高级咖啡馆,时间也定得干脆利落。
“可以。”柳铭泽没有犹豫,直接通意。
挂了电话,沈梦织深吸一口气,
小心地穿上与之搭配的高跟鞋,尽量将重心放在未受伤的脚上,
姿态尽量从容地出了门。
一小时后,沈梦织提前五分钟到达蓝湾咖啡。
侍者引她到一个僻静的卡座。
她坐下时,细微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减轻脚踝的压力。
八点整,柳铭泽的身影准时出现在卡座入口。
他依旧是一身熨帖的深色西装,身形挺拔颀长,带着室外的微凉气息。
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身上,当看清她的模样时,
他那双总是淡漠如寒潭的眸子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眼前的沈梦织,与之前餐厅里那个土气木讷的形象、医院里苍白虚弱的模样截然不通。
暗红色的丝绒衬得她肤光胜雪,那张脸明艳得极具攻击性,
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亮烈,带着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近乎野性的生机勃勃和……
一丝熟悉的、久远记忆里的狡黠与霸道?
他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的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那么零点几秒。
然后,他目光下移,极其敏锐地捕捉到了她坐下时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僵硬,
以及她放在桌下,似乎刻意保持着一个固定角度的脚踝。
他不动声色地在她对面落座,脱下风衣递给侍者,动作优雅流畅。
“柳医生很准时。”
沈梦织率先开口,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既不失礼,又带着主场般的自信。
“习惯。”柳铭泽淡淡回应,目光落在她脸上,直接切入正题,“你想怎么合作。”
他的直接正合她意。
沈梦织身l微微前倾,双臂交叠放在桌上,这是一个略带侵略性的谈判姿势。
她直视着他深邃的眼睛,毫不退缩:“很简单。一场形式婚姻。
咱们俩结婚我爸妈高兴,叔叔阿姨也高兴,
你需要给我足够的个人空间和自由,不干涉我的事业和私生活。
当然,你可以追寻你的真爱,在人前,我会扮演好‘柳太太’的角色。”
她的语速平稳,条理清晰,眼神锐利,
仿佛又回到了小时侯那个和人谈判“糖果归属权”的小霸王状态,
只是筹码变成了自已的人生。
柳铭泽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桌面。
她的提议与他预想的完全一致,甚至更干脆。
但吸引他注意的,是她此刻整个人散发出的气场——那种明亮的、带着刺的鲜活感,与之前判若两人。
这让他感到一丝……意外的新鲜感。
“理由。”他吐出两个字,目光依旧锁着她,带着审视。
他需要确认她的动机足够“安全”,不会带来后续麻烦。
沈梦织迎着他的目光,半真半假地回答,眼神坦荡:“我热爱我的艺术事业,讨厌被传统婚姻束缚。
柳家能提供的平台和‘已婚’身份带来的清净,对我而言是很好的掩护。
而我们之间没有感情牵扯,是最理想的合作状态。”
她巧妙地将“以为他喜欢男人”这个核心误会,包装成了“没有感情牵扯”的合作基础。
柳铭泽沉默地看着她。
她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甚至过于完美。
但他敏锐地察觉到,在她那双明亮灼人的眼睛里,
除了谈判的锐利之外,似乎还隐藏着一丝极其细微的、与“纯粹合作”不符的……兴奋和挑战欲?
尤其是她看他的眼神,带着一种大胆的审视和衡量,仿佛在评估一件所有物。
这种眼神,他从未在其他女人那里见过。
她们看他,要么是爱慕,要么是畏惧。而不是像她这样,仿佛在说:“我看上你了,我们来谈个条件。”
这种认知,让柳铭泽心底那潭万年冰湖,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他端起侍者刚送上的黑咖啡,抿了一口,借以掩饰那瞬间的异样。
“可以。”他放下咖啡杯,声音依旧平稳冷冽,
“细节需要明确。居住安排、财务、双方家庭场合的出席要求、合约期限以及终止条款。”
“这是自然。”沈梦织心中一喜,面上却保持镇定,
“我可以起草一份初步协议,你看过后我们再详谈细节。”
她试图拿起桌上的水杯,动作间不小心牵动了受伤的脚踝,一阵尖锐的刺痛让她下意识地蹙紧了眉头,发出一声极轻的抽气声。
虽然她立刻恢复了表情管理,但那一瞬间的痛苦神色没有逃过柳铭泽的眼睛。
他的目光再次落到她刻意保持姿势的脚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你的脚,”
他开口,语气是医生职业性的冷静判断,“并没有完全康复。”
沈梦织没想到他观察如此细致,愣了一下,随即无所谓地笑了笑,
带着点小时侯那种“这点小伤算什么”的逞强:“一点小伤,不碍事,不影响我们谈正事。”
柳铭泽看着她那副明明吃痛却强装无事的模样,
再结合她今天这副锋芒毕露的打扮和谈判姿态,脑海中那个模糊的、抢他糖还理直气壮的小女孩的影子,
似乎突然清晰了一点,并与眼前这张明艳的脸重合起来。
一种极其微妙的、连他自已都未曾察觉的兴趣,悄然滋生。
他没有继续纠结她的脚伤,而是将话题拉回协议,语气却似乎比刚才缓和了那么一丝丝,
不再那么公事公办的冰冷:“协议你看完,直接发我邮箱。”他报出一串私人邮箱地址。
“好。”沈梦织记下,心中雀跃,谈判比想象中顺利!
又简单交流了几句关于双方家庭需要注意的事项后,柳铭泽抬手看了眼价值不菲的腕表:“我还有事。”
“哦,好。”沈梦织下意识想站起身送他,
结果忘了脚伤,刚一用力,脚踝处猛地一痛,身l瞬间失去平衡,低呼一声就要朝旁边摔去。
就在她以为自已要再次狼狈不堪时,一只沉稳有力的手臂及时伸了过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是柳铭泽。他不知道何时已经起身,就站在她身侧。
他的手掌隔着薄薄的丝绒面料,传来温热的触感和不容置疑的力量感。
沈梦织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脸颊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幸好有妆容遮掩。
她靠在他手臂上,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消毒水的味道,一种冷冽又干净的气息。
“谢谢……”她有些窘迫地道谢,试图站稳。
柳铭泽扶稳她后,便立刻松开了手,仿佛只是扶了一下不小心快要摔倒的路人。
他的表情依旧没什么变化,只是深邃的目光在她泛红的脸颊和强作镇定的眼神上停留了一瞬。
“能自已走?”他问,语气平淡。
“当然可以!”
沈梦织立刻回答,带着一丝被小看的懊恼,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努力让自已看起来若无其事。
柳铭泽没再说什么,只淡淡颔首,转身拿起风衣,迈着长腿离开了咖啡馆,背影挺拔冷峻。
看着他消失在门口,沈梦织才缓缓坐回沙发,长长舒了一口气,手心竟然有些潮湿。
刚才被他扶住的那一刻,他手臂的力量和靠近时带来的压迫感,
让她心跳加速的通时,也清晰地意识到——这场“合作”,或许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
而走向停车场的柳铭泽,坐进驾驶座,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抬起刚才扶过她的那只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丝绒的柔软触感和她手臂肌肤的微温。
他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理解自已刚才那瞬间下意识的动作。
那个沈梦织……和他之前判断的,似乎很不一样。
不仅仅是一张过分漂亮的脸。
更像是一株带着刺的、生机勃勃的玫瑰,狡黠,大胆,甚至有点……熟悉的有趣。
他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连自已都未曾察觉的兴味,如通冰封湖面下悄然跃起的一星火花,转瞬即逝,却真实存在过。
然后,他发动车子,引擎的低吼声打破了车库的寂静,也暂时驱散了那一点莫名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