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晌午,日头升到了头顶。
林恩的身影,终于重新出现在了院门口。
他上身那件灰色的旧汗衫已经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结实起伏的胸膛。
汗珠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在他古铜色的脖颈上,在阳光下闪着晶亮的光。
他手里,拎着用藤条捆着的两只肥硕野兔,随着他的步伐一晃一晃的。
沈月正在院子里晾晒刚洗好的衣服,听到动静,猛地一回头。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沈月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攥了一下,漏跳了半拍。
她一上午都心神不宁,脑子里反反复覆都是林恩早上说的那些混账话。
现在看到真人回来了,那份被强行压下去的慌乱,又“噌”的一下冒了出来。
她的脸颊,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林恩看着她那副想看又不敢看,带着几分娇羞和躲闪的模样,心头一阵火热。
他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格外灿烂。
“月姨,我回来了。”
“说了给你带大傢伙,没骗你吧?”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兔子提了起来,在她面前晃了晃。
那语气,充满了邀功的得意,像个考了一百分等着家长夸奖的孩子。
沈月看着那两只还在滴血的兔子,又看了看林恩那张年轻又充满阳刚之气的脸,心里又气又好笑,还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疼。
“你这孩子,不要命了!”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快步走上前,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关切。
“山里多危险,万一碰到黑瞎子怎么办?为了两只兔子,值当的吗?”
“值当。”
林恩的回答斩钉截铁。
他的目光灼灼地盯着沈月,一字一句地说道。
“为了你和仙儿能吃上肉,别说黑瞎子,就是碰到老虎,我也给它扒了皮!”
轰!
沈月感觉自己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小子……又来了!
这种直白又霸道的话,像是一颗滚烫的石子,投进了她本就不平静的心湖,激起一圈又一圈滚烫的涟漪。
她的脸更红了,红得像天边的晚霞,连耳根都烧了起来。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羞恼地跺了跺脚,一把从林恩手里夺过兔子,转身就往厨房走,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赶紧去井边洗洗,一身的汗臭味!”
林恩看着她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他家月姨,脸皮就是薄。
不过,越是这样,逗起来才越有意思。
他依言走到井边,脱掉上身的汗衫,露出精壮结实,线条分明的上半身。
他打上一桶清冽的井水,从头顶猛地浇下。
“哗啦——”
冰凉的井水带走了满身的暑气和疲惫,也让他因为调戏沈月而升起的那股燥火稍稍平复。
他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拎着桶就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沈月正拿着一把菜刀,对着案板上的兔子发愁。
她一个女人家,平时杀鸡都费劲,更别说处理这种野兔子了。
听到脚步声,她回头一看,正对上林恩赤着的上身。
那结实的胸肌,壁垒分明的八块腹肌,还有腰腹两侧延伸向下的人鱼线……
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感和雄性的荷尔蒙气息。
沈月的呼吸猛地一窒,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脸颊“腾”的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
“你……你把衣服穿上!”
她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穿着不舒服,都是汗。”
林恩浑不在意地笑了笑,从她手里自然而然地接过了菜刀。
“我来吧,这种粗活,哪能让你动手。”
他的手指,在接过菜刀的瞬间,有意无意地,轻轻划过了沈月的手心。
温热,粗糙,带着一丝微弱的电流。
沈月像是被烫到了一样,闪电般地缩回了手,一颗心“砰砰砰”地,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这个小坏蛋!
绝对是故意的!
林恩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手起刀落,动作娴熟地开始给兔子剥皮。
他一边干活,一边头也不回地说道。
“月姨,帮我个忙。”
“什……什么忙?”
沈月结结巴巴地问,努力让自己的视线从他那宽阔的后背上移开。
“帮我把这兔子的腿摁住,它刚死,筋还抽着呢,乱动。”
林恩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
沈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挪着小碎步靠了过去。
她伸出两只白皙柔嫩的手,有些嫌弃又有些害怕地,轻轻按住了兔子的后腿。
“用力点啊,月姨。”
林恩低沉的嗓音在狭小的厨房里响起,带着一丝戏谑。
“你这点力气,跟给我挠痒痒似的。”
沈月被他说的脸上一热,手上不由得加了几分力气。
就在这时,林恩正在剥皮的动作忽然一顿,像是使不上劲,手肘猛地往后一拐。
“哎哟!”
沈月只觉得胸前一阵柔软被结结实实地撞了一下。
那感觉……
坚硬,滚烫,像是撞在了一块烧红的烙铁上。
她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双手捂住了胸口,一张俏脸又羞又窘。
“不好意思啊月姨,手滑了。”
林恩转过头,一脸“无辜”地道歉。
可他那双黑亮的眼睛里,却闪烁着得逞的坏笑,目光更是肆无忌惮地在她被撞到的地方,停留了那么一瞬间。
“你……你……”
沈月你了半天,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坏胚子,从里到外都坏透了!
她羞愤地一跺脚,转身跑出了厨房。
“你自己弄吧!我烧火去!”
看着她仓皇逃窜的背影,林恩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低低地笑出了声。
……
一下午的时间,就在这种暧昧又带着几分甜蜜的氛围中悄然流逝。
林恩的手脚很麻利。
一只兔子被他剁成了小块,用辣椒、花椒爆炒,做成了一盘香气扑鼻的麻辣兔丁。
另一只则被他放进瓦罐里,加上几片姜,用小火慢慢地煨着,炖成了一锅奶白色的浓汤。
当肉香从厨房里飘散出来,弥漫了整个小院时,一个清脆又带着几分惊喜的声音,在院门口响了起来。
“妈!我回来啦!”
“哇!好香啊!妈,我们家今天做什么好吃的了?”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蓝白相间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少女,像只欢快的小燕子一样,从外面跑了进来。
正是沈月的女儿,苏仙儿。
她十六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身形高挑,只是略显清瘦,一张瓜子脸虽然还有些稚气,但已经能看出未来绝色美人的底子。
尤其是那双眼睛,又大又亮,像极了她的母亲。
苏仙儿一进院子,鼻子就使劲地嗅了嗅,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瞬间就亮得像两颗星星。
“肉!是肉的香味!”
她发出一声欢呼,丢下肩上的书包,直接就冲进了厨房。
闹饥荒这么久,学校食堂里天天都是玉米糊糊配咸菜,她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做梦都想吃肉。
“妈!你从哪弄的……”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正站在灶台前,拿着勺子尝汤的林恩。
苏仙儿顿时愣住了。
“林……林恩哥?”
她有些不确定地喊了一声。
林恩转过身,看到亭亭玉立的少女,笑着点了点头。
“仙儿回来了。”
“林恩哥,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我家?”
苏仙儿的脸上写满了惊讶,随即她的目光,就被锅里那盘红亮诱人的麻辣兔丁和瓦罐里飘着浓香的兔肉汤给吸引了过去。
她忍不住咽了口口水,眼睛都直了。
“天哪!真的是肉!好多肉!”
这时候,沈月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女儿这副馋猫样,又好气又好笑。
“仙儿,没规矩,先去把手洗了。”
“哦哦!”
苏仙儿应了一声,飞快地跑去洗了手,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凑到了饭桌前,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盘兔丁,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林恩看着她这副样子,心中也是一阵感慨。
前世,仙儿这丫头也一直把他当亲哥哥,对他极好。
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兔丁,放进了苏仙儿的碗里。
“快吃吧,馋坏了吧?”
“谢谢林恩哥!”
苏仙儿欢呼一声,夹起兔丁就塞进了嘴里。
“唔……好吃!太好吃了!”
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赞叹着,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沈月看着女儿狼吞虎咽的样子,眼圈微微有些泛红。
她给林恩和自己都盛了一碗饭,又给女儿盛了一大碗兔肉汤。
“慢点吃,别噎着。”
“嗯嗯!”
苏仙儿一边点头,一边大口地扒着饭,吃得小嘴油汪汪的。
她连吃了好几块兔丁,又喝了大半碗汤,才稍微缓过劲来。
她抬起头,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崇拜的光芒,看着林恩。
“林恩哥,你太厉害了!这些兔子都是你打的吗?”
在她的认知里,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虽然人不错,但一直有些木讷老实,没想到还有这份本事。
“当然。”
林恩笑着,又给她夹了一块肉。
“喜欢吃就使劲儿吃,把身体养得棒棒的,才能好好读书。”
他的语气,充满了理所当然的宠溺。
“可是……可是这得花多少钱啊?或者用了多少肉票?”
苏仙儿有些担心地问道,她知道家里的情况,也知道现在肉有多金贵。
林恩闻言,哈哈一笑,伸手指了指外面的青龙山。
“不要钱,也不要票。”
“山里多的是,你想吃,哥天天给你打!”
“吃完了这些,不够的话,我明天再去山上给你打!保证让你顿顿都有肉吃!”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充满了强大的自信。
苏仙儿的眼睛,瞬间就变成了崇拜的星星眼。
“真的吗?林恩哥,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
“那当然!”
林恩揉了揉她的脑袋,豪气干云地说道。
“以后,咱们家的肉,我包了!”
一旁的沈月,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看着女儿脸上那毫不掩饰的崇拜和喜悦,看着林恩那充满自信和担当的侧脸。
一股前所未有的安心和暖意,像是温泉一样,缓缓流淌过她的四肢百骸,将她整个人都包裹了起来。
她低下头,默默地夹起一块兔肉,放进了林恩的碗里,声音轻柔得像水。
“你也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