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林贵妃在凤栖鸾面前吃瘪后,宫中妃嫔虽不再主动生事,但下人却个个拜高踩低,尤其是得了林贵妃授意的。
凤栖鸾的日子并不好过。
春桃看着日渐寒酸的饭菜,气不打一处来:“娘娘,他们未免欺人太甚!”
按宫规,未央殿应有宫女八人,太监八人,首领太监一人、大宫女一人,洒扫十人,近身伺候三人。
每日膳食份例也该有猪肉五斤、鸡鸭鱼肉五斤、蔬菜十斤,另有点心供应。
未出嫁时,凤栖鸾每日用的是上等血燕,如今莫说血燕,连普通燕窝都要不到。
“娘娘凤体初愈,正该好生调理,如今莫说滋补,连吃饱都成问题!”
春桃嫌恶地望着杯中粗茶——这种茶叶在楼兰,连下等宫人都不屑用。
凤栖鸾斜倚摇椅,苦笑:“踩低捧高,历来如此。”
这等手段她见多了。明面上客客气气,事事合规矩,送来的却尽是次品。
昔日宫中妃嫔争宠,失势者便是这般境地。不想时移世易,如今轮到她自己。
“不如我们去求金国皇后?或许她”
“傻春桃。”凤栖鸾轻点她额头,“你以为,皇后不知眼下情形?”
这宫中何事能逃过她的眼睛?若真想管,上次请安时便不会冷眼旁观。
不过是人心易变罢了。
“我如今身份尴尬,她不想插手也是常理。罢了,且由他们去。”
自楼兰归来,凤栖鸾便做好了被为难的准备。这些小事,岂能动摇她分毫?
主子虽不愿争执,春桃却心疼日渐消瘦的凤栖鸾。
这份心疼与愤怒日益累积,终于在內务府送来份例时达到了顶点。
“站住!”
春桃掀开食盒,里面赫然是病死的鸡鸭,以及些腐烂蔬果。
送东西的嬷嬷仗着是林贵妃提拔,气焰嚣张:“怎么了?大呼小叫的,以为还在你们那弹丸小国?”
春桃怒火中烧,反唇相讥:“我还当金国是什么物阜民丰的大国,原来吃用不过如此。”
“这等东西,在楼兰连奴隶都不屑入口!莫非金国已窘迫至此?”
嬷嬷脸色一沉——她本是金国人,最瞧不上外邦奴婢:“你放什么狗屁!”
“难道我说错了?腐烂蔬果,且不说我们娘娘是楼兰皇后,远来是客,你们便是这般待客之道?便是公主之尊,也轮不到你这奴才作践!”
每次送来的不是腐坏便是克扣,这些东西进了谁的口袋,众人心知肚明!
嬷嬷被激怒,恶狠狠道:“来人!在我们的地盘还敢嚣张,给我打!打服为止!”
“谁敢!”
春桃是一等大丫鬟,层层选拔上来,常年随侍凤栖鸾,自有威仪。
一声呵斥,竟真无人敢动。
“我是楼兰皇后的人!往大了说关乎两国邦交!我倒要看看,谁有这胆子!”
春桃昂首而立,面对一众金国宫人,毫无惧色。
此刻她代表的是楼兰颜面。
嬷嬷气得面色铁青,怒极反笑:“好!好!春桃姑娘真是伶牙俐齿!你这么以楼兰自居,就滚回楼兰去!在金国耍什么威风!”
她自得林贵妃提拔,平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今日被外邦丫鬟斥责,岂能丢这面子?
春桃冷嗤:“我并非要与各位为难,只是我们娘娘凤体虚弱,需好生调养。陛下最疼永乐公主,若传到陛下耳中,谁担待得起?”
搬出凤璟,众人果然露怯。除了——
那嬷嬷逼近春桃,满面不屑:“那你就让陛下来治罪啊!”
“装什么?如今两国交战,皇后娘娘亲口吩咐六宫用度减半!老奴所做一切合乎宫规,便是告到御前我也不怕!”
“倒是你,黄毛丫头,敢在你祖宗面前装腔作势!若不是看在永乐公主面上,连这等东西都没有!”
春桃气得浑身发颤。
正要反驳,却听身后传来一声轻笑:“刘嬷嬷真是好大的威风。”
凤栖鸾闻声而来,立于廊下,仿佛与景致融为一体。
她步步生莲,缓缓行来,威仪自成,令人不由低头。
“春桃,何必与下人计较。刘嬷嬷,回去吧。”
嬷嬷心中一喜,愈发觉着凤栖鸾好拿捏,连表面功夫都懒怠做:“还是公主深明大义,知宫中用度减半。既然公主不喜,老奴不敢叨扰,你们将东西都抬回去!”
这般一说,竟是连基本膳食都要克扣。
春桃欲上前理论,被凤栖鸾轻轻按住:“走吧春桃,我们去养心殿与皇兄一同用膳。”
“什么?”
“便说本宫体虚难支,求皇兄救命。”
嬷嬷顿时急了:“您胡说什么!这明明是您不喜您无凭无据”
若真闹到御前,她们这些人还要不要脑袋?
“凭据?”凤栖鸾缓缓转身,面无表情,“本宫,就是最好的凭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