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
她竟能如此轻易地道出这五年!
这五年的每一天,他都深陷思念的泥沼,而她却在另一个男人身下婉转承欢!
“兄长,我此次和亲楼兰,肩负两国邦交之责。自古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如今百姓水深火热,我岂能安享富贵?”
凤栖鸾言辞恳切,急切倾身:“我只担心有朝一日身份尴尬,何以自处?求兄长念在往日情分,放过楼兰百姓。”
她记得初到楼兰时百般不适,是随行宫女献上偏方才渐好。这五年来,她作为楼兰皇后恪尽职守,谨守邦交礼仪,亦屡屡被百姓的赤诚打动。
要她眼睁睁看他们送死,怎能忍心?
思及此,凤栖鸾眼眶泛红。
“从前我们一同读书,总说要护佑百姓。可一将功成万骨枯,那枯骨不就是寻常百姓的吗?”
还记得少时读书,她功课不好,先生要打手心,总是澹台湛替她挨罚。
“一别多年,你手上的旧伤可好些了?”
凤栖鸾看似叙旧,字字句句却皆为楼兰百姓请命。澹台湛原本柔和的目光再度冰冷。
原来如此
竟是为了如此!
今日种种温言软语,不过是为了裴清宴那个废物!
他究竟有何好,竟让曾经骄傲的永乐公主低下高傲的头颅!
澹台湛沉默不语,凤栖鸾以为说动了他,乘胜追击:“求兄长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
澹台湛把玩手中茶盏,触手生温,暖意却暖不了方才冷却的心。
“公主真是好手段,为了个男人,能屈尊至此,倒让本王刮目相看。”
凤栖鸾一怔。
“怎么,装不下去了?”澹台湛一袭墨袍,缓缓起身,步步逼近,“本王还以为公主与那裴清宴情深似海,什么都能付出呢。”
“我只是”
“只是什么?”澹台湛不容她辩白,“是觉得本王要的代价不够?”
“你凭什么认为,本王会为你饶过裴清宴那废物?”提及楼兰国主,想到的尽是红绡帐暖、颈项交缠的画面,刺痛得他心绪翻涌,“既然求人,就该拿出求人的态度。现在的你,有什么是本王看得上的?”
如此羞辱之言,凤栖鸾从未想过会出自澹台湛之口。
若在从前,有人敢这般不敬,不到宵禁便会舌根不保。
五年前,她怎么也料不到,这话会由他说出。
微微合眼,凤栖鸾认命道:“王爷想要什么?”
他说得对,她不过是破落小国的皇后,楼兰资源匮乏,远不及金国物产丰饶。
与权倾朝野的摄政王相比,她有何资格谈条件?
感受到灼灼视线,凤栖鸾睁眼,正见澹台湛上下打量她,目光在脸上流转不去。
她心下一惊,下意识想逃,却发现已被困于方寸之间。
“想去哪儿?”
澹台湛双手撑住椅臂,将她禁锢其中,强大威压令凤栖鸾心如擂鼓。
“公主方才温存叙旧,目的如此明显,不就是为了从本王这里换裴清宴一条生路吗。”
提及此名,澹台湛恨得牙关发紧。
他捧在手心不敢怠慢的小姑娘,怎就成了他人之妻!
“摄政王请自重!”凤栖鸾板起脸,威压之下只觉危险迫近,“本宫是楼兰皇后,你”
“我如何?”
凤栖鸾呼吸一滞,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眼前之人早已不是昔日怜她爱她的少年,而是手握生杀大权的摄政王。
“想让裴清宴活命也不难。”
澹台湛的话让凤栖鸾蓦地睁大双眼,“本王倒有个不错的提议——以身换平安,如何?”
凤栖鸾唇瓣轻颤,虽料到他不会轻易答应,却不想竟羞辱至此。
眼眶迅速染红,我见犹怜的模样令澹台湛有一瞬心软。
“你是在羞辱我!”
“怎么,别的男人可以,我不行?”
澹台湛最后一丝不忍消散殆尽,倏然逼近。就在两人即将相触时,春桃不知从何处冲出,一拳击在他肋下。
其实他能躲开,或许内心深处,本就不愿逼她太甚。
“放开我家娘娘!”
春桃护主心切,横亘二人之间,怒视澹台湛。
凤栖鸾轻拍她手背:“无妨。”
“摄政王。”她从震惊中回神,整饬心绪,“本宫是楼兰皇后,代表两国邦交。你”
声音微带哽咽。
“你若想辱我,大可赐一杯毒酒,本宫宁殉国,也绝不受此大辱!”
“摄政王,未央殿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请吧。”
羞辱?
她竟称此为羞辱?
别的男人如此便是郎情妾意,换了他就是羞辱!
“好,好,好。”澹台湛怒极反笑,“好得很!本王等着你来求我的那日!但愿到那时,公主能认清自己的处境!”
待那玄色身影彻底消失,凤栖鸾强撑的身子才软软滑落。
“娘娘!”
她这才发觉,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
“娘娘”春桃心疼不已,守在一旁,“咱们回楼兰去吧,这里的人都不安好心。”
自归来后,娘娘从未真正开怀过。虎狼环伺,如何安然度日?
凤栖鸾身子止不住轻颤。
澹台湛那猛兽般的眼神令她心悸,下意识想寻求庇护,可能护她的人远在楼兰。
就连五年前那个少年,也早已死在逝去的时光里。
“春桃,休要再言。”凤栖鸾再度睁眼,眸光已复清明,“本宫是楼兰的皇后。”
既为此,便绝不做临阵退缩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