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过的并不好,开年便生了病也确实不是什么好兆头。
但在宫中这种地方,有些事传着传着便与事实大相径庭,旁人不知内情,只知帝王未曾在除夕当夜陪着皇后而是留宿长春宫,而长春宫那位体弱受不住龙气,这才一病不起。
玉珺并没有把这些话放在心上,只是让兰荣看顾好长春宫中宫人,所有让她入口的东西要全然验过,以免再出这种披露。
儒祈初一未曾来给她百年,第二日倒是来了,看见她面色不好,语气里带着忧心:“除夕那日母妃看着面色还好好的,不过一日未见,怎得病成这样。”
玉珺招呼人将准备好的压岁银递过去,随口遮掩:“不打紧,过两日便好了。”
儒祈毕竟年纪还小,即便关切之语再是发自肺腑,也不如大人间那般能将关心说出百般个花样。
他有些犹豫,不知是紧张还是怎得,竟显出些扭捏情态:“母妃,父皇赏了儿臣一块玉,儿臣想着给母亲打一个平安扣最为合适。”
他从怀袖中拿出一个盒子来,宫人忙接过呈到玉珺面前,盒子打开,里面的玉扣莹润白腻,确实是好东西。
玉珺盯着看了一会儿,到底还是亲手接了过来,玉扣触手生温,她指腹轻轻抚着:“你有心了。”
再抬头时,她多上了儒祈明显透着欢喜的双眸。
她好像许久没有同儒祈这般好生坐在一起说话了,也许久没有夸奖他,如今再看这个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心中止不住的怅然。
她要离开宫中,离开帝王,自然也是要离开他,初时的果决后,那些藏在骨血里的不舍终有一日会后知后觉缠上来,牵扯着心口闷闷发酸。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过了年便满六岁,日后你需勤读书习武,你是陛下如今唯一的孩子,你父皇对你寄予厚望,日后你若是有了皇弟皇妹,你身为皇兄也要做出表率。”
儒祈认真点点头:“儿臣谨记母妃教诲。”
既要分别,玉珺的话也多了起来,母亲嘱咐孩子,是说起来没个停止的。
“皇后待你如亲子,你要孝顺她,但若你父皇待她不好,你即便是心中想护着她,也不要做在面上,想办法旁敲侧击迂回进言,才会不惹你父皇厌烦。”
儒祈眨了眨眼,不明她这话的用意,毕竟在他心中,他的生母是一直不喜他与母后太过亲近的。
可玉珺顾不得他心中是如何想的,她缓缓呼出一口气,对着儒祈招招手:“来,到母妃近前来。”
儒祈有些忐忑,但生母已经许久未曾与他这般亲昵,心中的欢喜逐渐胜过旁得所有心绪。
他站起身,缓步走到生母面前,本是想守着礼数不太靠近,可生母却扣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拖拽到面前。
他怔愣住,身子都有些僵硬,但抬眸时却对上母妃温柔的视线,他没忍住,低声呢喃,似幼兽共有的本能般撒娇:“母妃”
玉珺唇角笑意更浓:“你怕是要生母妃的气了。”
言罢,她捏上了儒祈的面颊,掌心贴着他的脸蛋揉一揉,转而又用两指掐一掐,最后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叫他梳好的发髻弄的都有些乱,这才收手。
儒祈被蹂躏的发懵,玉珺抬手勾了一下他的鼻尖:“怎么傻了?”
儒祈这才眨眨眼,糯糯道:“没、没有。”
他高兴的耳根有些红,生母终于不生他的气,终于愿意跟他亲近了。
他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听母妃突然开口:“时候不早了,快些回凤仪宫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