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珺再听到崔远枕的消息,已经是三日后,也不知兰荣从哪打听过来的,知晓帝王赏了崔大人一匹良驹,让他赶在年节回到鄞州赴任,虽说是答应了的事说到做到,但在不知内情的朝臣眼中,多少有些像是要赶紧将人打发走。
而余允弦被禁足的消息也是同一日知晓的,可笑的是,这边禁足的事刚入了她的耳中,距离解禁也只剩下两日。
玉珺没说什么,这些事在帝王心中已经是做出了让步,更可以是说是将她的要求都做到,她若是再提什么其他,免不得又是一次争吵,甚至还要反过来被说两句得寸进尺。
这段时间她在长春宫中养病,没有踏出寝宫一步,也更是无人来打搅她,一直到腊月二十二小年日的前夜,才有内务府的宫人前来送新赶制出来的宫装,准备明日一同去法昭寺。
兰荣显得比她还要高兴,帮她准备着行头还有皇后送过来的祝词:“奴婢还没去过法昭寺,以前总听娘娘提起,这次终于能瞧见真格的了。”
玉珺浅笑着,烛光映在她姣好的面容上,衬得她有些超脱于物外的温柔。
“叫妃嫔带发修行的地方,又能有多好呢。”
好的不是地方,而是刻在脑中难以忘却的回忆罢了,玉珺坦然道:“你去了怕是会失望。”
次日一早,玉珺换上华贵的宫装跟随在皇后身边,从宫中乘仪仗前去法昭寺,因地方算不得大,故而朝中只带了二品上官员与礼部大臣前往。
她身为后妃,理应紧随皇后身后才是,可到了法昭寺山脚下时,赵砚徽在众目睽睽之下召停了行进之势。
他回头看向玉珺:“珺儿,到我身边来。”
他没用自称,虽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能听个清楚,尤其是皇后。
可公孙韵根本连阻止的资格都没有,只能为玉珺让出一条路来,她背脊挺直,撑着皇后的威仪眼睁睁看着她越过自己站在了帝王身侧,将手放在了帝王手心。
玉珺面上没什么表情,似是早有预料,又似是习以为常他这不顾忌她的做法,但赵砚徽却是心中熨帖,拉紧她的手后又轻轻抚了抚:“咱们当初,也是这么下山的。”
山间已经看不到什么绿色,入眼是一片茶棕的树与染了污浊的残雪,可他们当时下山时,是夏日,那时的玉珺紧紧握着他的手,心中都是不安与彷徨,却都在强装镇定,想要对方安心。
前路是风云诡谲的朝堂,而身后却空无一人,一条从前盼望了许久的下山路,真正走上去却好似一条不归路。
如今重反此地,想来衣锦还乡也不过如此,可当他们再次手拉着手,心静却与从前大不相同。
仿若中间有一堵不透风的墙,将他们阻隔开,心难贴,思难重,连拉着的手随着上山的路越走越远,都显得有些多余。
“珺儿,你怎得不高兴?”
赵砚徽先一步受不得他们之前这种死气沉沉的感觉,主动开了口。
“臣妾自然是高兴的。”
赵砚徽垂眸偏侧过头瞧了瞧她:“可我见你,并不似高兴的模样,珺儿,你真正高兴的样子我比谁都要清楚。”
玉珺敛了眸子,轻轻勾起唇角,不免好笑道:“陛下心中既有了答案,又为何要问臣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