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三个月前，白雨雾来到了这个小村庄。
这天早上，路过早点摊时，卖豆浆的王婶招呼她：“雨雾，今天有新磨的豆腐！”
“留两块。”她笑着应道，从腰间摸出零钱，这些都是她自己赚的钱。
从前在晏家，她连钱包都没碰过。晏九迟给她的黑卡永远躺在抽屉最里层，她习惯用手机支付，因为那样不会有刷卡的声音，不会提醒她花的每一分钱都来自别人。
白雨雾的后颈的疤痕暴露在晨光中，再没有长发遮掩。村里人都见过她的疤，没人问来历，只说：“雨雾命硬，连阎王爷都收不走。”
所有人都真心佩服她的心灵手巧，也自豪于村里有个大设计师。
“雨雾手巧，脑子更灵。”陈伯抽着旱烟，“比我家那傻小子强多了。”
白雨雾低头笑了，现在她这双手会补网，会绘图，会煮从前从来没吃过的咸鱼粥。
这是她跟隔壁阿婆学的，第一次没烧糊时，她高兴得差点打翻锅。
后来，她做饭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偶尔也会跟村里的人分享，他们不会觉得理所应当，还会用其他东西来感谢她。
她已经是设计师了，一步步名声鹊起，只靠自己的小巧思和创新。
而不是因为她是白家大小姐，大家都礼貌性地扶持她照顾她。
曾经她也想走设计这条路，但是白父只想她去联姻，不想她有自己的生活，也不想她在外面招摇露脸。
但是现在，她可以做自己了。
白雨雾站在领奖台上，聚光灯照得她微微眯起眼。
台下掌声雷动，她听到主持人宣布：“年度最佳新锐设计师，雨雾女士！”
台下是小声的议论：“她和晏太太同名啊。”
“她还和之前失踪的余小姐长一个样子呢。”
“嘘，她可没有姓白。”
这是她离开晏家后获得的第三个大奖。第一次得奖时，她紧张得差点摔了奖杯；第二次，她学会了得体的获奖感言；而今天，她终于能从容地微笑，仿佛天生就该站在这里。
“感谢评委们的认可。”她声音清亮，“特别感谢我的导师周叙深先生。”
台下前排，周叙深对她轻轻颔首。
作为业内顶尖的设计公司的总裁，他在一场小型展览上发现了她的才华，亲自推荐她参加这次评选。
宴会厅里，白雨雾被各路媒体围住。有记者问：“雨雾小姐，您的设计充满生命力，灵感来自哪里？”
“来自生活本身。”她接过侍者递来的橙汁。
周叙深早就嘱咐过主办方，她胃不好不能喝酒。
不远处，周叙深正在和几位评委交谈。他今天穿着深灰色西装，没打领带，看起来比平时随意。
“累了？”人群散去后，周叙深走到她身边，隔着一点距离。
白雨雾摇摇头，但微微发颤的手指还是暴露了她的疲惫。
连续三天的展览，她几乎没怎么休息。
“我送你回去。”周叙深接过她手中的奖杯，“明天还有个早会，记得吗？你会见到晏九迟的。”
白雨雾早就料到这一天了。她如果想成为业内顶尖设计师，就迟早会被晏九迟发现。
之前，她还是个连自己钱包都没有的豪门太太；现在，她的设计会被抢着印在杂志封面，银行卡里的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赚的。
“晏九迟在找你。”周叙深突然说。
白雨雾的手指僵了一下。
“他联系了所有熟人。”周叙深的声音很平静，“开价很高，甚至把股份都抵押出去了。”
白雨雾转头看他：“你告诉他了？”
“当然没有。”周叙深轻笑，“但你应该知道这件事。”
车停在公寓楼下。
周叙深绕到另一侧为她开门，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足够绅士，又不会让她感到疏离。
“明天见。”他站在车边，“记得吃早餐。”
白雨雾点点头。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周叙深从不越界，但总在细节处给她关怀。
比如知道她经常忙得忘记吃饭，就每天派人给她送饭。
说是饭店打包的，味道却格外好，她看得出来是他自己下厨做的。
她曾经刷到过一个社交账号，上面发的都是做饭视频，极其赏心悦目，但每个视频都只有一个赞，还都是她点的。
因为周叙深发的仅她可见。
上楼后，白雨雾把奖杯放在书架上。
在她给周叙深送的绿植浇水时，手机响了。
「看到新闻了，恭喜。」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后面附着她领奖的照片。
白雨雾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很久，最终没有回复。
她删掉短信，打开电脑开始准备明天的方案。
那张曾经总是带着忧愁的脸，如今只剩下专注与平静。
窗外，城市的灯火一直延伸到远方。
白雨雾想起周叙深今天说过的话：“你的设计有一种罕见的真诚，就像你这个人一样。”
她轻轻笑了，原来不需要刻意证明什么，只要做真实的自己，就足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