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陈延生坐在书房中,烛火摇曳,映照着他阴沉不定的脸色。
小厮匆匆而来,俯身在陈延生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延生的脸色愈发难看,眼中闪过一抹寒光。
“好一个何婉珍,竟敢瞒骗我至此!”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烛火剧烈摇晃。
原来,经过一番彻查,小厮带回了关于何婉珍的真实身份。
她根本不是什么南阳军阀头子副官的妹妹,而是一个贫苦人家的女儿,因机缘巧合救了副官一命,才被副官收为干妹妹,借此攀上了高枝。
这个副官已经递消息过来,说供她吃穿读书已报恩情,她半年前就因为乱说话得罪上司和他断绝关系了。
陈延生想到自己竟被这样一个女人耍得团团转,心中便是一阵恼怒。
他站起身,大步流星地往何婉珍的院子走去,心中已有了决断。
何婉珍此时正躺在床上,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想着沈兰茵被赶走的画面,心中一阵快意。
未来她就是这陈府的当家主母!
正幻想时,房门被猛地推开,何婉珍惊得坐起身,看见陈延生冷着脸站在门口,心中不由得一紧。
“延生,你怎么来了?”她强作镇定,试图用笑容掩饰心中的慌乱。
陈延生一言不发,走上前来,一把拽住何婉珍的手腕,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眼中闪烁着怒火。
何婉珍心中一沉,强撑着笑容装傻:“什么啊延生,我听不懂!”
“还装!?”
陈延生将证据扔在何婉珍脸上,她这才知道事情已经败露,却仍试图狡辩:
“延生,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够了!”陈延生冷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你不过是个骗子,利用我达到你的目的!”
何婉珍脸色惨白,她看着陈延生,眼中满是惊恐和绝望。
她知道,这一次,她是真的完了。
陈延生看着她的样子,心中没有一丝怜悯。他用力一甩,将何婉珍甩到一边,然后转身离开。
“把她给我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任何人见她!”
他留下这句话,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院子。
陈延生离去的脚步并未因何婉珍的尖叫而有丝毫停顿,地牢沉重的铁门在他身后哐当一声关上,彻底隔绝了那令人心烦意乱的声音。然而,何婉珍嘶哑的咒骂却像毒蛇一样,钻入他的耳膜,萦绕不散。
“陈延生!你这个伪君子!小人!你不得好死!你以为全是我的错吗?!”
“若不是你纵容,我岂敢如此?!若不是你喜新厌旧,贪图新鲜,我怎能入得了你的眼,进得了陈家的门?!”
“你早就厌弃了沈兰茵那死板无趣的大家闺秀!是你自己变心了!是你想寻求刺激!却把所有的账都算在我头上!你比我更虚伪!更肮脏!你”
声音渐渐被行刑的动静和痛苦的闷哼所取代,但那些话却像种子一样,在陈延生心中疯狂滋生。
他面色铁青,快步走着,指节因为用力握着念珠而泛白。
何婉珍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中了他一直试图掩盖和忽略的阴暗角落。
是,他最初留下何婉珍,确实有了解时局的因素。
但不可否认,这个与深闺女子截然不同、大胆泼辣甚至带着几分野蛮生气的女学生,第一时间吸引他的,是那种新鲜感和挑战欲。
他厌倦了府里一成不变的规矩,厌倦了沈兰茵虽然温婉却总带着一丝疏离的端庄。
何婉珍的“平等”口号,她对抗一切的姿态,在最初,对他而言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刺激”。
他纵容她,默许她一步步挑战沈兰茵的权威,甚至暗中欣赏着那份混乱带来的权力快感——看,即使没有旧式的规矩,他陈延生依然能掌控一切,包括这个新思潮女性的崇拜和依赖。他享受着两个女人因他而起的争斗,这满足了他的虚荣和占有欲。
他从未真正阻止过何婉珍对沈兰茵的迫害,甚至在她过分时,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几句,然后用“大局”、“改革”来麻痹自己,说服自己这是必要的阵痛。
他潜意识里,或许正是借着何婉珍的手,去打破那些由沈兰茵代表的、让他感到些许束缚的旧日秩序和情感牵绊。
如今,沈兰茵决绝离去,那份他曾经感到厌倦的温婉与安宁变得遥不可及,而何婉珍带来的“刺激”却变成了无法收拾的烂摊子和刻骨的欺骗。
巨大的失落和被愚弄的愤怒急需一个宣泄口,他自然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何婉珍,仿佛这样就能洗清自己的责任,就能证明他并非负心薄幸,只是受人蒙蔽。
可何婉珍的指控,无情地撕开了这层自欺欺人的遮羞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