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隆冬大雪，天地间一片银白。
今日是沈晏清的生辰，也是他的成年之礼。
春烟早早地就来伺候他梳洗，拿出一件雪白的狐裘披风——这是皇姐沈韫蘅前些时日打猎时捕获的白狐，特意让人制成披风，送给沈晏清当成年礼的礼物。
“殿下穿上这件披风，真是俊朗极了。”春烟帮他系好披风的带子，笑着夸赞。
沈晏清看着铜镜中身着狐裘的自己，面容尚且稚嫩，却已褪去了往日的天真，多了几分沉稳。
他伸手摸了摸披风上柔软的狐毛，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这一世的温暖，他会牢牢抓住。
母后苏皇后亲自为他梳理头发，将一支镶嵌着珍珠的玉簪插入他的发髻，动作轻柔，眼中满是慈爱：“永欢长大了，以后就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要学会保护自己，也要护着北离。”
沈晏清点头，声音带着郑重：“儿臣记住了，母后。”
成年之礼在乾坤殿举行，殿内灯火通明，群臣齐聚，纷纷向沈晏清道贺。
沈晏清端着茶水，依次敬给父皇和母后，动作标准，神色恭敬。
北离皇帝接过茶杯，轻抿一口，眼眶微微泛红：“永欢，长大了”
他看着眼前的儿子，想起沈晏清幼时爬到龙椅上把玩玉玺的模样，想起他生病时蜷缩在自己怀中撒娇的模样，心中满是感慨——这个从小在他膝下长大的孩子，终于要独当一面了。
沈晏清能感受到父皇眼中的关切，却只是轻声说：“儿臣会越来越好，不让父皇失望。”
成年之礼过后，便是生辰宴。
殿内觥筹交错，热闹非凡，沈晏清坐在皇姐沈韫蘅身边，接受着众人的祝福，也收到了许多礼物——姐姐送了一幅价值千两黄金的古字画，三皇兄送了南海进贡的红珊瑚，大臣们送来的也多是名贵之物。
春烟在一旁细心地将礼物分门别类，登记在册，时不时抬头看向沈晏清，眼中满是欣慰。
沈晏清看着眼前的热闹景象，恍惚间想起前世——那年他生辰，陆婉清在殿外放了一场盛大的烟花，还送了他一支亲手雕刻的木簪，说“愿你岁岁无忧”。
可如今，那场烟花的绚烂，早已被血色掩盖；那支木簪，也成了他心中永远的刺。
他收回思绪，端起面前的酒杯，浅酌一口——这一世，他不会再期待陆婉清的祝福，也不会再与她有任何牵扯。
成年礼成，沈晏清以“身子不适”为由，提前离席，准备回长乐府。
刚走到殿外，就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倚在廊柱旁——是陆婉清。
她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青色棉袍，显然是在寒风中待了许久，脸颊和鼻尖都冻得通红，手中还拿着一个小小的锦盒。
“皇子。”沈晏清停下脚步，语气平淡，没有多余的情绪。
陆婉清看到他，眼中瞬间亮起光芒，快步走上前，将锦盒递到他面前：“生辰快乐。”
沈晏清看着她冻得发紫的指尖，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却还是冷声道：“不必了，你拿回去吧。”
“这是我亲手做的，不值钱。”陆婉清摇了摇头，坚持将锦盒塞到他手中，“我只是希望，皇子殿下能年年欢喜，岁岁无忧。”
沈晏清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桃花形状的木簪，簪身上的纹理雕刻得十分细致，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和前世陆婉清送他的那支，几乎一模一样。
他的心脏猛地一缩，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画面重叠，让他几乎要失控。
“陆婉清。”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看向她，语气带着一丝颤抖，“如果有一天，西楚和北离战乱再起，你会杀了我吗？”
陆婉清愣住了，她没想到沈晏清会问这样的问题，随即皱起眉头，语气坚定：“我为什么要杀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我是北离的皇子，你是西楚的公主。”沈晏清加重了语气，眼中满是复杂，“两国交战，各为其主，你会放过我吗？你会放过我的家人吗？”
他明明知道前世的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出口——或许，是还残存着一丝不切实际的期待。
陆婉清沉默了，她看着沈晏清眼中的认真，心中竟泛起一丝慌乱，她上前一步，伸手拉住他的手：“晏清，我不会杀你的，也不会伤害你的家人。若真有那一天，我会想办法阻止战乱，绝不会让你为难。”
沈晏清闭上眼睛，苦笑一声——前世的她，也是这样承诺的，可最终，还是亲手毁掉了一切。
“咔哒——”
手中的木簪掉落在地上，摔成了两段。
沈晏清猛地甩开陆婉清的手，转身快步走进长乐府，殿门在他身后重重关上，隔绝了陆婉清所有的目光和话语。
他靠在门板上，听着殿外陆婉清焦急的呼喊，心中却一片冰冷——这一世，他绝不会再相信她的承诺，绝不会再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