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琳尚未说明，章崇珊就打定主意要直接拒绝。
“不知母亲要大嫂带什么话给我？”
“如今你大哥在交通部任要职，我们一家迟早都要迁进北平居住。母亲年纪大了，也想去见识见识京城的繁华。留下二弟在祁县无所依靠，很是操心。婆母说二妹妹嫁的人家是县长府，女婿又是个有本事的，就想让妹夫给你二哥引荐一下，在县政府里找点事情做，事情不论大小，好歹吃的是公家饭，不叫人欺负。”
她母亲什么德性章崇珊太清楚了，若单说让章崇德去县政府混饭吃，她信，偏这话是从卓琳嘴里说出来的，章崇珊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她问，“大嫂，二哥答应卖宅子了？”
卓琳心里一咯噔，娇俏的脸还是一派正色，“迟早要卖的，这不是婆母不放心二弟的前程，特意嘱咐我找二妹妹帮忙嘛。”
这意思是说只要她答应，二哥就愿意卖宅子？
章崇珊一甩手中丝帕，望着卓琳冷森森地笑，“大嫂，我二嫂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章家宅子大，她不可能愿意卖。我二哥什么德性咱们也都清楚，除非你们愿意带着他们两口子进京城，否则就是说破天他也不可能答应。什么到衙门里混口饭吃，你和母亲是不是算计好支开二哥好私下卖房啊！”
这人就是这样，关乎到自己的利益就异常精明。
章崇珊一语中的，卓琳脸色僵硬，她也不愿虚与委蛇，“二妹妹，都是一家人，什么算计算计的？咱们把话说开也好，这章家如今就属你大哥有出息，可他再有出息也经不住你二哥捣乱拖后腿不是？说起来我们夫妻在北平挺风光，可我们是租别人的宅子住，连自己的房子都买不起。北平是什么地方？那总统府守大门的都是权贵子弟，咱们这样的人家首先不把自己弄体面了，拿什么脸面和人结交？不与人结交又如何有前程可奔？这事拖一日，你大哥的前程就受阻一日。可这些道理你二哥不懂，纵使我们苦口婆心地劝，他仍觉得这宅子一卖，章家就散了。你大哥也给了承诺，等到我们在北平真正站稳脚，他在前程上也熬出头，就会接他去北平。都是一家子兄弟姐妹，你大哥有情有义，岂会把谁落下不成？”
卓琳最后一句话厉害，说得章崇珊心思活络起来。
她用心良苦地劝丈夫用心上进，谋个前程，他非但不听还羞辱于她。近日，上海来的名媛嫣如小姐的画舫停在城外的圆湖，他便陪着省里督军府上的小公子日日纵情声色，连家都不回。
有夫如此，她这辈子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如果大哥真能在北平往上爬，今日她帮他一把，来日是不是得还她这人情？
想到此，章崇珊一改适才鄙夷心绪，笑中带起奉承，“大嫂说得在理，二哥就是那样糊涂拎不清的人，大嫂别跟他计较了。”
听见章崇珊的语气变了，卓琳觉得此事该有着落了，也从善如流起来，“我也不想跟他计较，谁都想过好日子，但过好日子前谁不都得辛苦一阵子？”
“我倒听师爷说县政府里有个文书因为抓贼摔断了腿辞退了，也不知招进人没？”章崇珊且说且喊春红进来，“你去问问师爷，就说我问之前的文书的缺补上没有？”
“是，奴婢这就去。”
春红一走，卓琳笑道：“二妹妹如此用心，我和你大哥定承你这份情谊。”
章崇珊放下身段，若往后要仰人鼻息，语气柔和不少，“能帮上忙最好，只是二哥那里要怎么跟他说才不惹他起疑呢？
“此事我们就不必操心，婆母自会告诉他。”
也就半盏茶的功夫，春红回来说：“奴婢问了，师爷说县长这几日没空见补缺的人，所以位置还空着呢。”
“太好了。”章崇珊一喜，挥手示意春红下去，对卓琳说，“公公现在书房办事，等到晚些时候我去求求他，此事该是成的。”
薛章两家是姻亲，县长这分薄面还是要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