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崇德两只眼像两颗带火的球，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章太太。
章太太才缓没多久，又不得不恐怯起来，“我的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去县上吃寿酒了吗？这会儿打哪儿回来？”
“听说大嫂回来了，你要卖掉这宅子拿钱进京给大哥置办宅子？娘，我也是你亲生的，你顾过我没有啊？”
章崇德不开口，一开口就逼得章太太无言以对。心道万氏那个小贱人，又不知道传了些什么腌臜话，尽让他们母子生嫌隙。
“你不就是嫌弃我没文凭，没大哥有出息吗？当年家里只够钱送一个人去上新式学堂，是你舍不得给我出，是你让我这么没出息的。现在想把我扫地出门，哪儿有那么容易？”
“我告诉你，这宅子是章家的祖宅，你要卖，可以，至少得拿一半给我，否则我就和你们一起去北平找大哥去，这日子要过一起过，不过大家都别过了。”
章太太被章崇德一声高过一声的吼叫震得怔愣住，听了儿子最后那句话，她不得不承认其实对于这两个儿子，她心里的那杆秤早就失衡了。
章崇德说要卖宅子一半的钱，那怎么可能？只拿一半的钱去北平根本买不了二进的宅子，瞧着他这般不上进，整日花天酒地的二儿子，她会给自己养老送终吗？
如今章崇彦很是出息，正是奔前程的时候，这章崇德要是跟去北平闹腾，大儿子的前程岂不是要受影响？不，他不能去北平。
“你个混账东西，你还怪上了我，当初若不是你自己不上进不成气候，我会只让你大哥去读书让你闲在家给我添堵吗？如今你竟把你自己的不成气怪在我头上，如此忤逆不孝，你想把我们章家的脸都丢尽是不是？”
“早在大哥为了那个卓琳要休妻的时候，章家的脸就丢尽了，他拍拍屁股走了耳根清静，留下咱们在县里受人戳脊梁骨过了这么久，是不是也应该对我这个兄弟感恩戴德啊？”章崇德想到在县城碰到的陆玫莹，穿得那样光鲜，人也越发标致，更想到她曾带进章家的那些嫁妆，如果不是因为章崇彦和卓琳私相授受，章家的日子哪里过得这样拮据？如今想抛开他打祖宅的主意，做梦。
“你你。”章太太被自己的亲儿子训，满肚皮的烦躁和怒火捂得她几近晕厥过去。
马婆子被章崇德推得摔掉了一颗门牙，她捂着满嘴血进来，来不及净手就去扶住被气得脸色发青发白的章太太，“太太，你怎么了太太？”
章崇德见章太太眼白往上翻，所有的怒火也都收住了，这要是真把章太太气死了，他这忤逆不孝的罪一坐实就得去坐班房，那这宅子大哥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哪里还轮得到他撒气？
“娘，你怎么了？娘，都是儿子不孝。”章崇德开始说软话。
马婆子急道：“二爷别说了，快去请大夫，快去。”
章崇德跑出去请大夫不久章太太就缓过了。
她握着马婆子的手，只顾自己发泄，泪水如洪，哭得声嘶力竭。
万氏得知荣安堂发生的事，只冷笑了一声，“还有力气哭，气得不恼火嘛。”
“二爷灰溜溜地跑出去请大夫，我看二爷也吓坏了。”吉祥说。
“他是怕真把章太太气出个好歹来，他可是要坐罪的，外头花花世界多美好啊，谁愿意去大牢里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