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玫莹被夏莲缠得头疼，“好夏莲，我是回来换衣裳的，你能不能先把小姐我伺候好再说话？或许一会儿去问二姐去，二姐什么都知道。”
苗二姐其实也是懵的，她知道的只是青蓝救了他们。
“阿晗。”陆玫莹将一旁静静坐着的宣晗拉到她面前，她很想跟他聊聊‘娘’的事。她不想阿晗喊她‘娘’了，这会招来无尽的麻烦。可陆玫莹张了张嘴，望着宣晗清亮无暇的眼神，什么也说不出来。
对个孩子，她到底狠不下心来！
“娘，你生阿晗的气了吗？”宣晗小小声说：“对不起，爹说我们要回北平了，我说我不想回去，我想和娘在一起，爹才来找娘的。”
和她预测一样。
这是个缺娘的孩子。
她做过娘，碰到缺娘疼爱的宣晗，天生的母性毫不隐藏就发挥出来。
虽是只喊了她一天‘娘’，可他们的确呆了好些时日，她待他真如己出。
如果不是因为碰到宣祈，如果他不是军阀的公子，如果他真的找不到家人，她愿意成为他成长的避护港，成为他生命里疼他爱他的‘娘’。
可世间哪儿来那么多如果？
现实远比茶楼里说书人讲的故事精彩。
“娘没怪你。”陆玫莹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宣晗，“阿晗，出门在外，不可以告诉别人你和你爹的来处，否则会有危险，记得了吗？”
宣晗不明白，但他会记住陆玫莹的话，“是，我记得了。”
“你肚子饿不饿，走，我们去吃晚饭吧。”罢了，就算当宣晗几天娘又如何？
反正他们不可能一辈子呆在梧桐别院。
这缘份总会尽。
如此一想，陆玫莹心中一片释然，一片坦荡。
母子二人手牵手走进花厅，青蓝站在宣祈身后，宣祈以一个极为舒适的姿势靠着扶手椅上，丝毫没有在他人屋檐底下为客的自觉。
陆玫莹忍了。
她也莫可奈何。
“抱歉，久等了。”陆玫莹朝宣祈点头示意，她知道他是贵客，却不能真当成‘贵’客，否则他会疑心。所以，君子之交，即可。
宣祈也发现了，此时陆玫莹没有之前的拘谨，眉宇含笑间添了几分淡然自在。
陆玫莹吩咐摆饭，钱伯便下去张罗。
苗二姐手艺精湛，至少在陆玫莹看来是如此。
特别是今夜，似乎在饭食上更加精心。
丫鬟们陆陆续续摆了六菜两汤，陆玫莹牵着宣晗走到饭桌边，抬头却看宣祈。
宣祈一甩长衫，率先落坐。
“乡野之地，无什好东西招待，要委屈先生了。”
“我姓萧。”宣祈看了眼陆玫莹说。
不，他不姓萧，他母亲姓萧。
“是，萧先生。”陆玫莹不敢戳破，“请用饭吧。”
这顿饭陆玫莹做为主家算是招待丰盛了，至于这位隐瞒身份的贵客满不满意，她管不着。
此时陆玫莹想得最多的，是他为何带着宣晗远离北平？
清明前后总是雨多，章崇德最不喜爱这样的天气。
坐着租来的马车回到章家，身上仍带着几分醉意。他歪歪扭扭地上前扣门，小厮开了门，他一把将小厮推开，自己前往春晖院去。
一进春晖院，章崇德扶着门框打了个酒嗝，望着廊下挂着的两只灯笼在夜风中摇曳不停，心里就鬼火直冒。
“来人啊，都是死人吗？”
章崇德一喊，主屋里立即燃起豆大的油灯。他的正妻万氏连忙从床上翻起，陪嫁丫头吉祥给她拿了件衣裳披住，“二太太，您慢些。”
万氏没理她，借着光亮走出来，方撩开帘子就见章崇德进来。随他一并进来的还有他一身的酒气，熏得万氏连连皱眉。明明满心厌恶，还不得不隐忍着凑到章崇德身边去，“二爷，您总算是回来了。”
章崇德又是将万氏推开，像只蛤蟆似的躺在床上，“有你这么盼着，爷当然得早些回来。”其实他已经在外风流好些天了，借口去县长岳家的寿宴。
“吉祥，去给二爷端碗醒酒汤来。”万氏一边吩咐，一边很是贤惠地来到床前为章崇德脱靴子，一股不知捂了多久的汗臭味袭击她的鼻息，差点儿没将万氏熏死过去。
“叫什么醒酒汤，爷搂着你睡一觉明天早晨就清醒了。”
吉祥已经出去，见章崇德伸手要来拉她，万氏退了一步，“二爷，妾身还有事和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