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里大事小情钱伯但凡能做主都不会到陆玫莹面前张嘴,他来回话定是事情超出他的权限或是控制。
陆玫莹跟着钱伯匆匆离开听雪楼,一路上大概了解了些情况。
阿祥媳妇怀有身孕,又有钱伯照顾,这小两口住在一间单门独户的院中。
钱伯脚步轻快在前引路,陆玫莹紧随其后。此时院门口围了不少人,钱伯驱散了些,众人纷纷让路给陆玫-莹等人。
陆玫莹一脚迈进门槛,果真见到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男孩躺在炕上,阿祥媳妇给他盖着很厚的被子,那男孩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此时汗水涔涔,红得像煮熟的河虾。
“怎么烧得这样厉害?”陆玫莹一见着这情形,脑袋里有些恍惚,似看到那一世昭姐儿发高热。近到床前,手尚未伸去碰额头就被热气给烘着了。
“昨儿后半夜有些低热,天刚亮的时候越来越烧得厉害。”阿祥媳妇只是怀着孩子,还没带孩子的经验,这会儿吓得浑身有些哆嗦。
陆玫莹斜了钱伯一眼,示意他将阿祥媳妇带出去。
陆玫莹伸手摸了男孩手脚,都很热,抬手就将盖在男孩身上的厚被子掀开一层,一边问阿祥,“喂什么药了吗?”
“没有,但我用酒给他擦过身子,我小时候我阿娘就是这样给我退热的。”阿祥说话的声音在抖,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怪不得进来有一股子酒味儿,但这退热的方法极容易出事,她赶忙出声吩咐,“你赶紧进城一趟,去请回安堂的杜大夫出诊,叫个人跟你一起去打探打探谁家丢了孩子。”
“是是是,我这就去。”
阿祥跌跌撞撞跑出去。
“阿秀,我记得去年外祖母给了我一瓶清热解毒的丸药,你快去找出来。”陆玫莹边说边掀开被子,看清男孩身上穿着阿祥的粗布衫,抱起他就往听雪楼去。
阿秀用跑的回到听雪楼,夏莲已将早饭准备好,“你忙忙慌慌干什么?小姐哪里去了?不是说要好好吃顿早饭吗?”
“说你就知道吃还不承认,庄子里出了事你也不知道。”阿秀瞪夏莲一眼,拉开抽屉找丸药。
“出事了?出什么事了?”夏莲边问边反应过来,“我听说昨夜阿祥拉了个孩子回来,也不知道是谁家的,是这事儿吗?”
阿秀又白了她一眼,没功夫理她。听着外头脚步湍急,立即前往门口打帘。
夏莲见着陆玫莹抱着个孩子进来,吓得捂住嘴。
“夏莲你手巧,去库里领了料子给这孩子做两身衣裳,赶紧。”陆玫莹将孩子放到自己床上,拿出手帕为孩子擦汗。
夏莲点头如捣蒜,仔细目测完孩子的身量便出门去。
阿秀将丸药递到陆玫莹手里,又递来温水。
陆玫莹扶住男孩将他的唇挤开塞进药去并喂了水,见孩子将药吞下才停止喂水。
扶孩子躺下时发觉他的手又凉了,扯来阿秀叠好的被子严实地捂在孩子身上。
钱伯打外头进来,瞧着小姐照顾幼童如此娴熟,心头十分诧然。
“阿秀,去打盆凉水进来。”钱伯吩咐完,站到床前,“小姐,我来看着,您去吃早饭吧。”
陆玫莹哪里还有胃口吃早饭?想那时昭姐儿生病,高烧反复三四日,她是没日没夜地守着,直到痊愈方才能安心。眼前这孩子情况不好,庄中又无大夫诊治,孩子可怜,勾起她无尽悲悯和思念,一时难过不已。
“钱伯,这孩子怕是着了风寒才发高热,咱们庄子宴塘边不是种着艾草和石菖蒲么?你赶紧让人去折些回来煮了水端过来。”
小姐竟连此事都知晓?钱伯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浓了。
“好好,我这就吩咐下去。”
阿秀端了水进来,拧干巾帕递给陆玫-莹,“这孩子烧成这样真可怜。”
“咱们遇到也是场缘分,尽力照顾吧。”陆玫莹淡笑着,眼里竟是慈母般的温柔,如月光。
阿秀脱口而出,“瞧小姐这熟练的样子,倒像是生养过孩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