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理叶婉清那个疯子。”
踩下油门,钟疏已提速往沈持谦那边赶去,时不时侧眸看后视镜会顺便扫梁吟一眼,细心地注意着她的情绪。
怕她被叶婉清那番疯话影响。
可梁吟始终面色平静,像是狂风暴雨后,看似宁静了下来,实则早已经是满地狼藉。
“我没事的。”
只要小起能够平安。
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值得往心里去。
路上下起了小雨又堵车。
马路被浇湿,挤在道路两侧的车海闪烁着车灯,斑驳而潮湿,堵了十分钟,钟疏已和梁吟晚了一些到达目的地。
刚停好车,关闭雨刮器,密集的水珠再次落到了挡风玻璃上,钟疏已解开安全带要下车,“梁吟,我们到了。”
她道了一声,可梁吟呆愣着坐在车里,没有动。
目光笔直而忧伤地看向前方。
邵禹和贺家的人顺利将小起接了出来,下着雨,贺家的佣人将伞撑在小起身上,小孩子无措地站在陌生人旁,圆溜溜的眼珠子里装满了茫然和不解。
交接成功。
她抬起小脸,“邵叔叔,我妈妈呢?之前那个叔叔说妈妈会来接我。”
邵禹看到了钟疏已的车。
但没看到人下来,同样不明所以,他半蹲下,轻言细语哄着孩子,“小起先和阿姨上车,妈妈等会儿就来了,好吗?”
“好。”
轻信了邵禹的话。
小起和贺家的佣人上了车,坐在后排,想落车窗,可一落雨就会进来,佣人提醒了句,“小姐,不可以哦,淋了雨会生病的。”
闻声,她连忙将手收回来,小心翼翼。
隔着车窗,她跪趴在车门上,看着邵禹叔叔走到了一台小轿车旁,弯着腰,撑着伞,伞面遮挡了视线,不知他和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
过了几分钟。
他面色复杂地过来,合上伞,上了车。
“邵叔叔,妈妈呢?”
不知怎么和小孩子解释。
邵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难题,可转而想到车里梁吟那诀别又悲痛的一眼,最不好受的应该还是她这个当母亲的。
是何种的心如刀割,才会决绝到连自己亲手养大的女儿都不来见了。
邵禹沉了沉心绪,安慰小起,“小起先和叔叔去爷爷奶奶家,妈妈还在忙,过了这阵子就会来看你的,好吗?”
不好。
就算是五岁孩子也不是傻瓜。
小起意识到了什么,忽然不受控制地去拉开车门,蹬着小腿就跑下了车,车辆底盘太高,她踩在湿滑的地面上,猝不及防摔倒。
邵禹忙下车去捉人。
可哭闹扑腾起来的孩子是很难安抚的。
大雨里,小起头发小脸被雨水湿润了,脸上分不清是泪还是雨,只一个劲用脚去踢邵禹的衣服,喊着妈妈,妈妈。
“梁吟”
钟疏已不明白,为什么都到了这里却不肯下车去见小起一面。
小起就是梁吟的心尖上最柔软的一块,亲手将自己的心切掉一块,头都不回便丢掉,这是什么滋味?
一定很痛。
和要半条命没区别。
梁吟已经不敢看了,她闭着双眸,任由车外的雨声和哭声折磨着她,小起哭得撕心裂肺,用手抓着邵禹的脸,拼命翻腾着身体和双脚,却还是被抱上了车。
车门关闭前。
她嘶哑声音穿透雨幕,到了车内,“妈妈为什么不要我了,我以后会乖乖的,再也不乱跑,小起听话,不要丢掉小起”
门“砰”地合上。
轮胎飞速碾过地面,溅起一层浑浊的雨水。
走了。
都走了。
连同心和魂也被带走了。
在车里平复了好一会儿,直到雨声渐停,世界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诀别只是一场梦,可梁吟睁开眼看向周围,疏已担忧惶惑的脸,阴沉沉的夜幕,凄凉的夜晚。
这一切都在提醒她,刚才所发生的事都是真实发生的。
小起真的被接走了,去了贺家。
而她。
也是真的懦弱到放弃了女儿。
真是个废物。
她苦笑着,默然地唾弃着自己。
“还好吗?”钟疏已的手搭在了肩上,她摸到梁吟冰凉的身体,像是刚从冰窖里出来,可车内分明开了暖气。
梁吟敛眸,想要开口说一句没事。
可一启唇。
一股悲痛以尖锐之感从心脏中央骤然穿过,那疼让她无法负担,不知怎么,气血开始紊乱地翻涌,腥甜气瞬间涌到了嗓子眼。
梁吟忍不住猛地掩唇咳嗽起来,可血腥气还冒了出来,越咳越止不住,视线也变得模糊,直到钟疏已惊叫一声,“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