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闻言,脸上露出了一副耐人寻味的神情。
“谢清渺!”
她大步从廊下走了下来,逐渐向谢清渺靠近。“我还当你今日不敢来见我呢!”
谢清渺低下头,不敢僭越半分。
“郡主说笑了。今日是将军府的家宴,更是张家表兄的接风宴。我们谢家作为张家的表亲,如何也得来凑凑热闹才是。”
长乐绕着她走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她。看她穿着一身素衣,未施半点粉黛,发髻上只有一根红色发带作为装饰。
“好歹谢大人也是朝廷命官,虽说品级低了些,可也不至于让自己的女儿这般寒酸吧。”
她微微皱眉,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我记得之前,你可不是这副模样!”
“之前?”谢清渺心中一怔,我何时见过她?又或是,她何时见过我?
“想来应当是郡主记错了,臣女先前未曾有幸见过郡主的芳容。”
长乐歪着头,冷笑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谢清渺只觉奇怪,自己与这位长乐郡主从未见过。她为何会这样说?
难不成是故意试探,好寻个什么由头惩罚自己?
她们深宫里的把戏一向如此。
“臣女一直久居内宅,从未见过郡主真容。还请郡主明鉴。”
长乐见她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忍不住大笑。“有趣,当真是有趣。”
“不过我劝你,有些事既然忘了,那便永远都不要记起!否则,只会自讨苦吃。”
她收起笑,换了个话题。
“听说,你与子渊哥哥是青梅竹马?”
谢清渺依旧低着头,“郡主莫要听旁人胡说,我与张家表兄只是表亲。并无半点私情。”
长乐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陛下将你许配给了荣国公那个残废,却让子渊哥哥与我定下了婚约。想来,现在你心中定是十分怨恨陛下的吧!”
谢清渺攥紧了手里的手帕,生怕自己说错一个字,就会给自己和谢府招来灭顶之灾。
“不敢欺瞒郡主。其实臣女钦慕荣国公已久,幸得陛下赐婚,这才成全了臣女多年来的夙愿。”
眼下,也只有将那人抬出来挡枪了。
对于这番说辞,长乐自然不信。正要出言挖苦时,余光无意间瞟到了不远处的张贺之。
见他正立在廊下注视这一切,她再一次问谢清渺“你当真喜欢荣国公?”
“是!”谢清渺没有丝毫犹豫。“臣女此生能嫁与荣国公为妻,是臣女之幸。”
“可我之前怎么听说,你对子渊哥哥情根深种,一心想嫁与他为妻。”她扯了扯唇,假装没有看到廊下的张贺之。“还是说,你口是心非,故意诓骗本郡主!”
她凑到谢清渺的耳边,沉声道:“诓骗郡主,说小了是以下犯上。说大了就是藐视皇权,大逆不道!谢姑娘觉得,你担得起这个罪名吗?”
面对长乐的有意刁难,谢清渺只好再一次将祁凉抬了出来。
“臣女对张家表兄只有兄妹之情,从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眼下我与荣国公已有婚约,还请郡主日后莫要再开这样的玩笑,平白让人误会。伤了臣女与祁郎的感情。”
“祁郎?!”此时,立在廊下的张贺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她居然叫那个废物祁郎!
想到这里,他胸前剧烈地起伏,整张脸更是阴沉得可怕。
多年的感情,她还从未这样唤过自己!
不远处
长乐依旧不依不饶,“好一个祁郎!既然谢姑娘与荣国公情深似海,就应当如他那般失一条腿才对。如此才能感他所感,痛他所痛!否则,怎么能算鹣鲽情深呢?”
谢清渺脊背一阵发凉。她这是想断我一条腿!
那张年轻又娇艳的脸上,此刻正露出一抹天真无邪的笑。
“你不说话,本郡主就当你默认了!”
“来人啊,快帮帮谢姑娘,将她的腿打折!”
她的话音刚落,就看见几名暗卫突然从暗处出现,将谢清渺围了起来。
她歪着头,目光在谢清渺的两条腿上徘徊。
“也不知,荣国公他到底是哪条腿不能走路啊?”
“是左腿?还是右腿?”
这时一名暗卫答道:“回郡主,是左腿!”
长乐听后,释然般的笑了起来。
“既然荣国公瘸的是左腿,那你们就将谢姑娘的右腿打折吧!如此,他们二人刚好天生一对。”
“是郡主!”
眼瞧着长乐的暗卫离自己越来越近,谢清渺的身体不自觉地抖动起来。
“郡主请三思”
“长乐!”廊下的张贺之突然开口打断了一切。
他脸上堆满笑,“母亲想让我们一同去她的院子坐坐。”
长乐应声道:“既是伯母相邀,我岂有推脱的道理。”
“只不过”她看向谢清渺,似乎并不想放弃自己的计划。
这时张贺之又道:“母亲说,她亲自下厨做了你最喜欢的桂花糕。还说要将传家玉佩交给你。”
“母亲终究是长辈,我们还是快些过去吧,莫要让她久等了。”
长乐闻言,只好作罢。
“真是可惜,今日不能帮谢姑娘得偿所愿了!不过来日方才,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她朝张贺之小跑而去,张贺之则站在原地等她。他脸上的笑意藏不住,目光更是一路追随,由远及近。浓浓爱意,没有半分作假。
谢清渺站在园中的碎石小道上,目睹着他们二人浓情蜜意,手牵着手离开,心中没有一点难过。有的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春桃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姑娘你没事吧!”
谢清渺腿下一软,差点没有站稳。“我没事!”
春桃扶着她,仍心有余悸。
“方才多亏了表少爷。若不是他及时将郡主叫走,今日姑娘可就要吃大亏了。”
“可这一切,却也是拜他所赐。”
谢清渺站在原地,眉头微蹙,目光则一直凝着不远处那两道逐渐消失的人影。心中是一阵又一阵的后怕。
她清楚,这位长乐郡主之所以会对自己怀有那么大的敌意,定是因为自己与张贺之的那段过去。
天之娇女,岂能容忍自己的枕边人被旁人觊觎。她要的是一个没有过去,清清白白,完完全全只属于她一人的张贺之。
不幸的是,自己则是那个不被她容忍的过去!
“走吧!再去园子里转转。”
不论如何,日子总归要继续过下去。
两人朝前走了没几步,便被一道人影拦住了去路。
春桃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挡在了谢清渺的面前。
“何人这么大胆!”
“是我!”
春桃瞪圆了一双大眼,“表表少爷!”
“刚刚你不是”
张贺之背着手,神情凝重。“我有些话要同你家姑娘说,你去前面等她吧!”
“这”春桃有些为难。“姑娘,你怎么说”
谢清渺接过话,“春桃是我的贴身丫鬟,表兄有什么话大可直说就是。”
面对谢清渺的冷漠,张贺之胸口如一团烈火燃烧,寒潭般的眸子逐渐变得猩红。“都说了,我有话要同你家姑娘讲,还不快滚!”
春桃被他吓了一个激灵,只得往后退,留出些距离让他们二人单独相处。
等春桃走远后,张贺之才又开口。
“我知道,你并不想嫁给那个废人,一切不过是皇命难违罢了。”
“你等了我整整三年,这三年来你一直在给我写信,从未间断过。你爱的人,是我”
谢清渺突然嗤笑了起来,“表兄此刻是不是应当问问你自己,这三年来可有一刻想起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