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顾言清一瞬不瞬盯着我，不舍得移开半分：
“典当！多久都可以。”
我听见他说。
“一年，我要先典当一年寿命，换挽挽和我说话12分钟。”
顾言清毫不犹豫。
我看着，却没有一丝感动。
他很清楚当铺的规矩，动作干脆利落，剜下一块指尖肉。
白光乍现，沙漏翻转。
“去吧。”
老板说。
“挽挽！”
他神情激动，仿佛手上不断流血的伤口不存在一般，
“挽挽，你回来看我了。”
“挽挽，是我对不起你，挽挽”
“我不知道”
顾言清又哭又笑跟我解释，说他有多想我，多爱我。
说这一切都是因为林晓薇，他根本没想到我会因此丧命。
“挽挽，老板能让我看见你，就一定能把你救回来！”
“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让你回到我的身边！”
他哑声，眼里迸发希望的光。
可我深知，这是不可能的。
我笑笑，五年没有讲过话，我一开口，声音哑得没个人样。
“那我们的孩子呢？”
我问他。
“什么孩子？”
顾言清笑容僵住，愣在原地。
“我们的孩子，”
我一字一顿，
“因为你典当我的寿命流产的孩子。”
顾言清脸上的血色急速褪去，煞白的面色让他整个人犹如一张纸片般脆弱。
“挽挽，你在开玩笑对不对？”
“我们什么时候有过孩子？”
“五年前，”
我平静说着，可心脏却不由自主钝痛，
“你开始典当我寿命后不久。”
“它本来会是个很健康的宝宝，是我身体不争气，没能留下它。”
“可我身体一向很好不是吗？顾言清。”
“不”
我从没见过顾言清这样的表情。
也无法形容出来。
只觉得在这一刻，他仿佛被抽干了灵魂，只剩一具躯壳站在那儿。
他磕磕绊绊想要靠近我，好几次都差点崴脚摔倒。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却又在滴落的时候连成线。
他仓皇失措，就在他伸手马上要触碰到我的时候，顾言清一个踉跄，从我身体中穿过。
他再也控制不住，蹲在地上毫无形象大哭起来。
什么时候，我也这样痛苦地哭过。
在外婆留下的遗物，因为林晓薇的一句“晦气”被丢掉的时候，
在顾言清因为林晓薇一个垂眸伤感，暴雨天把我丢下车的时候，
在我发现我的老公典当我的寿命，为了救另一个女人的时候
哭的时候又委屈又压抑，
就好像胸口被塞了一团又一团棉花，人还被关在一个全黑的屋子里。
顾言清的哭声不减，
可他现在掉眼泪，又有什么用呢？
“客人，”
当铺老板出声打断了顾言清的崩溃，他语气淡淡，
“这是当年您典当秦挽小姐三年寿命时的抵押物，也是您的孩子。”
“如果想要赎回，也不是没有办法。”
我的视线挪不开一分一毫，死死盯着被当铺老板拿出来的罐子。
“宝宝”
心脏在刹那间碎成片。
当年我还躺在手术台上，恍惚间看到那护士将它拿走：
“林晓薇小姐，东西我拿到了。”
“假的是不是？这是假的对不对？”
“还有，我明明只典当了几个月的寿命，为什么会变成三年！”
顾言清的质问几乎是吼出来的。
“如果这不是秦挽小姐的骨肉，交易不会达成。”
“那位小姐，也不会痊愈。”
说着，当铺老板抬起头，目光指向站在店门口的林晓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