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猫下午过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份打印出来的照片：“这张你看一下。”
张浩东拿过来，是前天晚上，嘉恒那边一个穿深蓝制服的男人，半夜十二点四十五出现在工地后门，手里拎着一个小工具箱。
“我们查了，这人是之前仓库那边的老工人，叫赵三，前阵子离职后又偷偷回来。”
“怎么进来的？”
“保安不认得他，是有人电话打招呼放进来的。”
“查那通电话是谁打的。”
“已经在查，估计今晚能有结果。”
张浩东点点头，回办公室的路上突然把王晓军叫住：“晓军，边坡那批材料是前天进的，对吧？”
“对，晚上八点卸的。”
“让人去测下含钢率，拍照存证。”
“你怀疑里面也做了手脚？”
“他们既然想烧资料，肯定也不愿意留下实物证。”
当天晚上，镇纪委把赵三带走了，顺带调查那通帮他打电话进场的“协调人”。
张浩东站在办公室窗边，看着镇政府楼前的那几盏路灯一个一个亮起来，手里那本项目名册翻了一遍又一遍。
白薇发来条消息：“听说工地出事了？”
他只回了一个字：“在。”
不久她又发：“你别太往身上扛。”
张浩东没回。
半小时后，苏晚晴给他送了份晚饭上来，放下盒饭时，问了句：“你多久没睡觉了？”
他靠在椅子上不说话。
苏晚晴也没多问，只说了句：“我今晚守会计室，你去睡会。”
“不用。”他眼睛都没抬，“今晚纪委要收账，得我签名才行。”
苏晚晴站了几秒，说：“我知道你能撑，我就是希望你，撑下去别塌了。”
她走后，张浩东把晚饭扒了几口，电话又响了。
山猫的声音直接传过来：“那通电话，是韩树老婆打的。”
“她怎么会有保安电话？”
“查到了，她家跟一个施工主管是亲戚，去年一块去外地旅游过，微信里还有合影。”
“施工主管现在在哪？”
“镇里招待所。”
“把人盯死，今晚别让他睡得太踏实。”
张浩东挂了电话，抬头看了一眼镇政府那栋楼，灯还亮着，有人还在忙，有人已经开始撤，有人藏着掖着，有人干脆闭着眼睁着嘴骗人。
但无所谓，到了这个时候，他就只认一件事——账上那串数字到底真不真。
午夜十二点，他把那份塔吊事故初查报告摁上了章，复印三份，一份送纪委，一份送应急办，最后一份——贴在了镇政府的布告栏上。
次日一早，全镇沸腾。
早上八点，镇政府布告栏下围满了人。
塔吊事故的初查报告就贴在那，盖着镇政府和应急办双章，事故原因一栏赫然写着：“非原装紧固件，来源不明，存在安全隐患，已封停整改。”
有人看完后直接骂出声：“这还搞个屁工程？上头天天说安全第一，底下就搞这种偷工减料？”
“谁批的？哪个单位送的材料？”
“嘉恒吧，听说这事跟他们还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