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是山猫刚刚发过来的，韩树正站在车边，和另一个穿灰夹克的男人交头接耳，手里拎着沉甸甸的文件袋。
“他是谁？”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把资料给他的？”
“那是我侄子。”
“你几个侄子？怎么哪个出事都是你侄子？”
韩树咬着牙，“真是我哥的孩子，在外省跑建筑的。”
张浩东抬手拍了下桌子，声音不大，但屋里静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事你扛不了的，你知道的，你只是个会计。”
韩树没敢看他。
“你现在说出那个男的是谁，你资料给了多少，我还能让你写个材料交纪委。”
他没吭声。
张浩东转身出了屋子，在楼道拐角拨通了方明远的电话。
“方书记，镇上边坡账那批会计有内线，有转账、有外联，有送材料。你那边能不能提前介入？”
方明远在那头顿了一下，“你那边出实据了吗？”
“拍了照，还缺个正面截取。”
“那你再拿一张实锤，我这边可以直接启动专案。”
“好。”
张浩东挂了电话，一脚跨进镇长办公室，镇长正靠在窗边抽烟，见他来了，烟头都扔了。
“书记，有事？”
“你底下的会计有问题，我这边已经锁了边坡和仓库两笔账，下午清算组会锁第三笔，跟你批过的。”
镇长咽口唾沫，张了张嘴：“我我不知道他们干了啥。”
“你是主批人，项目款是你签的。”
“那会儿流程急啊，谁知道下面的人乱来。”
“现在清算组在那边你也看见了，账一天比一天紧。你最好把那几个涉及人都交出来，不然到时候连你都得进去说明。”
“浩东，我是被架着签的啊”
张浩东没听他唠，转身走了，话一句不留。
到楼下，他站在台阶口看着镇西方向的粮站，拨了山猫电话：“那个灰夹克的还在不在？”
“刚走，往县城方向去了。”
“车牌拍没？”
“拍了，皖b开头的，车主不是本地人。”
“交给方书记那边，他们盯账号。”
“行。”
张浩东站在原地，手插兜，扫了一圈镇政府的院子。太阳已经下去了，风吹得人脸发干。他把手机一扣，低声骂了句：“真当这摊破账能一直烂着没人动了？”
刚骂完，王晓军追出来了，“浩东，清算组又查出一笔边坡批号重复了。”
张浩东一听，直接一句：“走，去财政所。”
财政所那边的灯还亮着，清算组三个人还在对账，一个人摊着图纸，一个人在打电话问市里账户冻结流程，另一个对着u盘里的流水数据一个一个截图。
张浩东一进屋，王晓军跟着后头，小李也带着一份档案进来，把文件袋往桌上一放，里面塞得鼓鼓的。
“刚翻到一份临时合同，甲方写的是‘龙禾项目公司’，但银行流水显示是‘嘉恒建设’收的钱。”
张浩东拿过那张合同，扫了一眼封面，“龙禾，是新公司？”
“注册仅仅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法人是嘉恒原来的出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