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二伦一愣,这么确切地要求,说明严清溪是真有这个需求啊!他狐疑开口:“您要买啊?”
严清溪点了点头:“先看看多少钱。”
想买,但不一定买得起。
这话,在身为销冠的方二伦看来,那就是成交意向极高且成单率九成的客户。
他瞬间精神百倍,牙行内现有的人在他的脑子里飞速过了一遍,他忙道:“您先等一会儿,我去看看人还在不在。”
过了一会儿,他回来了,并带来了一个瘦瘦小小的中年男人,看着三十岁左右的年纪。
“上个月刚从京城送来的,前主子被抄家了,他们这样的家生奴就到我们这儿了,有木匠手艺,不过从前犯错被人拔了舌头,是个哑巴。”
严清溪瞪大眼睛:“被、被拔”她甚至不忍心说完整这句话。
看着他沉默的样子,严清溪整个人都不好了。
“像是这样的,一般大户人家都没有人愿意再要了,要不也轮不到咱们手上,您看您要的话,我给您个成本价,二十两您带走。”方二伦很是爽快地拍了拍哑巴木匠。
严清溪指着不远处还在跪地求着自卖自身的少年,说道:“他才要五两。”
“哈哈哈”方二伦笑起来:“这您就外行了吧,他那个年纪,说小吧,已经记事了,没办法卖去给旁人家传宗接代,说大吧,还干不了力气活,我们收了他,起码得白白养他年才能出手,我们牙行可不是干善事儿的。别说五两,就是再少些,我们也不愿意。”
说着,他又指了指哑巴木匠:“他就不一样了,大户人家的家生奴才,见多识广,正直壮年身体好,能扛能跑,还有手艺,买回去直接就能当牛做马,自然贵着。”
严清溪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说的对,那这样吧,十两,我要了。”
方二伦:“诶?严大娘没有您这样对半砍价的,这样,咱们这交情,自是与旁人不同,您给十八两,不能更少了。”
严清溪面露犹豫,买人这事儿,她心里很慌。
尤其是对面的哑巴木匠,就眼巴巴地盯着她。
让她想要砍价都不知如何开口,就好似当着一个人面,恶狠狠地说你不值钱一样。
实在是跟她的价值观不符,以至于她非常没有底气,总觉得那可是人啊,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能用多少钱去衡量?
一个没底,就让她在气势上输了。
她哆哆嗦嗦地伸出五根手指,“我最多只能出十五两。”
“行吧,就当是卖您一个面子!”
方二伦突然就答应了。
严清溪眼神瞬间呆滞。
她看了看方二伦,又看了看哑巴木匠。
“不是等会儿。”严清溪懵了。
伸出手,“怎么就成交了?”
糟糕,她给多了!
“您请这边儿来办手续,对了严大娘,您今天带银子了吗?”方二伦问。
严清溪从怀里掏呀掏,掏出三个沉甸甸的银锭子。
罢了,千金散尽还复来,花出去的钱,总能再十倍百倍地赚回来。
牙行果然是专业干买卖的,不过小半个时辰,严清溪已经拿到了有官府红印的身契。
有专人将哑巴木匠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子卸下,把他随身的几件衣裳打包一起,送到了严清溪的面前。
与此同时,严清溪听见身后突然响起鞭炮爆炸声。
“噼里啪啦砰砰砰”
随即,几位牙人冲过来,纷纷与方二伦或是碰拳,或是击掌。
“行啊你,你怎么又开单了?牛逼啊!”
“要不然你是成牙人呢,我真服了,这个月第几单了?”
面对众人的恭维,方二伦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哎呀,都是运气好而已啦,哈哈哈”
严清溪不哈哈。
她坐上马车,假装身后的热闹和喧嚣与自己无关,权当不知道那噼里啪啦爆炸的都是她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