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夜，把坤宁宫的海棠花瓣打落了记地。沈清辞醒时，窗外还飘着细雨，暖阁里的烛火未熄，映着小几上那两件快绣完的物件——明黄色的平安符已绣好虎纹，粉色长命锁的“平安”二字也快收尾。
“娘娘醒了？”晚翠端着药进来，见她盯着绣品，轻声道，“您昨晚睡着后，苏容华来过，见您没醒，把这个留下了。”说着递过一个小瓷瓶，“她说这是她娘家送来的凝神香，点着能让您睡得安稳些。”
沈清辞接过瓷瓶，指尖触到微凉的釉面，心里泛起暖意。她撑着坐起身，让晚翠把绣绷递过来：“今日把长命锁绣完，就能给孩子们了。”
针脚比昨日稳了些，浅金丝线在粉色缎面上游走，最后一针收线时，沈清辞轻轻舒了口气。晚翠凑过来一看，忍不住赞叹：“娘娘绣得真好，公主戴上定好看。”
正说着，殿外传来轻响，是惠妃顾云瑶提着食盒进来，身上还带着些雨气：“姐姐醒着？我炖了点燕窝莲子羹，想着你今日该能多吃些。”她放下食盒，一眼瞥见小几上的绣品，脚步顿了顿，“这是……给允熙和公主绣的？”
“嗯，快绣完了。”沈清辞拿起平安符，递到她面前，“你看，允熙戴这个，会不会太素净了些？”
顾云瑶接过，指尖摩挲着细腻的绣线，眼眶微微发红：“怎么会？这是姐姐的心意，允熙肯定宝贝得紧。”她顿了顿，声音放低，“姐姐，我今日来，还有件事想跟你说——前几日我去御药房取安神药，听见两个小太监嘀咕，说给坤宁宫抓的药，偶尔会被人拿去‘核对’，核对完才送来。”
沈清辞握着绣线的手猛地一顿，指尖泛白。她想起前些日子林忠说的药送晚了的事，心里的不安又涌了上来：“核对？谁让他们核对的？”
“那两个太监没说清，只说不敢问。”顾云瑶眉头皱着，“我还听说，太后宫里的李嬷嬷，近日总去潜邸旧址附近走动，不知道在查什么。姐姐，你身子本就弱，可得多留心，别让人在药上动了手脚。”
沈清辞沉默了。她知道太后素来看重中宫规矩，对自已也算敬重，可如今这些异动，却让她捉摸不透。她把长命锁放在膝上，轻声道：“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只是……这事别让陛下知道，他朝事已经够忙了。”
“可你也不能受委屈啊！”顾云瑶急了，“若真有人对姐姐不利，咱们这些旧邸姐妹，岂能坐视不管？贤妃也跟我说了，往后坤宁宫的药，她让她宫里的人去御药房盯着，绝不让人动手脚。”
沈清辞望着顾云瑶真切的眼神，心里一暖。她拉过她的手，轻声道：“有你们在，我心里踏实。只是眼下我这身子，经不起折腾，先看看再说。若真有不对劲，再告诉陛下也不迟。”
顾云瑶还想说什么，却见晚翠进来禀报：“娘娘，太子殿下过来了，说想给您送雨里摘的海棠花。”
话音刚落，萧允熙就举着一小枝带雨的海棠跑进来，花瓣上的水珠滴落在地毯上：“母后！您看，这花好看吗？我特意挑的最红的！”
沈清辞连忙让他过来，用帕子擦了擦他沾着雨的小手：“怎么冒雨去摘花？冻着了怎么办？”嘴上责备，眼底却记是笑意。
“我想让母后开心呀！”萧允熙晃了晃脑袋，忽然瞥见小几上的平安符，眼睛一亮，“母后，这是给我的吗？”
“是，刚绣完。”沈清辞拿起平安符，帮他系在腰间，“戴上这个，母后就能保佑允熙平平安安的。”
萧允熙摸着腰间的平安符，笑得格外开心：“谢谢母后！儿臣会一直戴着的！”
顾云瑶看着这一幕，悄悄退到一旁，心里记是酸涩。她知道沈清辞的心思，不过是想给孩子们多留些念想。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窗棂上，淅淅沥沥的，像在为这病榻上的慈母，奏一曲无声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