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放晴的坤宁宫,连窗棂上的冰棱都泛着暖光。沈清辞连着两日气色见好,晨间听晚翠说御花园的红梅开了,便动了心思,想扶着栏杆站会儿,看看雪中红梅的景致。
晚翠本想劝她再养几日,可架不住沈清辞眼里的期盼——她闷在暖阁半个多月,早就念着外面的鲜活气。只好找了件厚狐裘给她裹上,又扶着她慢慢挪到廊下。
廊外的风还带着雪后的凉意,却不似往日那般刺骨。沈清辞望着不远处的红梅,枝头缀着残雪,红得格外艳,忍不住多站了片刻,连呼吸都轻快了些。“果然还是外面好,暖阁里待久了,连骨头都僵了。”她笑着跟晚翠说,指尖还轻轻碰了碰廊柱上未化的雪。
可没站多久,一阵穿堂风忽然卷着寒气袭来,沈清辞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晚翠连忙扶她往回走:“娘娘快回屋,这风邪性,别冻着了。”
回到暖阁,沈清辞只觉得喉咙有些发紧,她没当回事,只喝了杯温茶。可到了午后,她就开始发冷,身子像坠了铅似的沉,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晚翠见她脸色又变得苍白,忙去请太医,刚出门就撞着了来探望的苏婉宁。
苏婉宁见沈清辞昏昏躺着,嘴唇泛青,吓得声音都发颤:“姐姐这是怎么了?早上不还好好的吗?”她一边帮着晚翠给沈清辞掖紧锦被,一边让随行宫女去请太后宫里的嬷嬷来帮忙。
太医赶来时,沈清辞已经开始发热,嘴唇干裂,连话都说不出来。诊脉的老太医眉头越皱越紧,收回手时脸色凝重:“皇后娘娘本就产后虚损,根基未稳,又受了风寒侵袭,寒气入l,怕是要复加重症。快!立刻煎驱寒固本的方子,用猛药压着,晚了就难办了!”
晚翠听着,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忙转身去传小厨房煎药。苏婉宁守在榻边,看着沈清辞烧得通红的脸,急得手足无措,只能一遍遍用温水给她擦手心降温。
消息传到前殿时,萧景珩刚结束朝会,听闻沈清辞病重,连龙袍都没来得及换,就往坤宁宫赶。进门时,就见暖阁里记是药味,太医正俯身给沈清辞施针,萧允熙被乳母抱在一旁,小脸皱着,眼里记是害怕,却不敢哭出声——他刚听说母后又病倒了,连平日里最爱的玩具都没心思碰。
“怎么样?”萧景珩快步走到榻边,声音里记是急意。老太医躬身回话:“陛下,娘娘寒气入里,高热不退,臣已施针退热,只是……娘娘底子太薄,能否扛过去,还要看今夜。”
萧景珩的目光落在沈清辞脸上,她往日苍白的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紧紧蹙着,像是在承受极大的痛苦。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指尖触到一片滚烫,心一下子就揪紧了。
“朕在这里守着。”他挥退了众人,只留晚翠在旁伺侯,又把萧允熙抱到身边,轻声道,“允熙别怕,母后会好起来的。”
萧允熙趴在他怀里,小声问:“父皇,母后是不是因为看红梅才生病的?都怪儿臣,儿臣昨天还跟母后说想看红梅……”
萧景珩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发哑:“不怪允熙,是父皇没照顾好你们母后。”他望着榻上的沈清辞,心里记是自责——若他早知道她想出去,定该陪着她,怎会让她独自吹风受寒。
夜里,沈清辞的高热反反复复,萧景珩守在榻边,亲自给她喂药、擦身,一夜没合眼。暖阁里的烛火燃了一夜,映着他眼底的红血丝,也映着沈清辞依旧没有起色的脸。
天快亮时,沈清辞终于退了些热,却依旧昏睡着,嘴里喃喃地念着“允熙”“公主”。萧景珩握着她的手,贴在自已脸颊上,轻声道:“清辞,醒醒,我在,孩子们也在,你别丢下我们……”
窗外的天渐渐亮了,可坤宁宫的暖阁里,却依旧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愁云。谁都知道,这一次,沈清辞的病,比前几日更凶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