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永夜区的雾,总在午夜十一点后漫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将那盏唯一亮着的侯车亭灯光,晕成一团模糊的光晕。没有人愿意靠近这片被城市遗忘的角落,除了追寻真相的人,和被执念困住的魂。
217路公交,就是穿梭在这片永夜里的“摆渡船”。它没有固定的时刻表,没有清晰的路线图,只有锈迹斑驳的车身、缠绕着诡异红线的座椅,和一份份写记禁忌的《乘车须知》——有人因它陷入循环,有人因它找回记忆,有人用牺牲换来了他人的生机,有人用执念筑起了救赎的牢笼。
故事从陆沉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开始。“我去217路终点站找东西”,短短一行字,藏着室友江枫失踪的秘密,也将陆沉拽进了一场关于愧疚、勇气与守护的迷局。当他踏上公交的那一刻,就注定要与穿红外套的寻亲者林秋、藏着真相碎片的老陈,还有无数被困在规则里的乘客一起,在“不可抬头”“不可触碰”的禁忌中,撕开永夜的裂缝。
这不是一趟普通的公交旅程,而是一场与过去的对峙。十年前的大火、被通化的乘客、会篡改记忆的司机、藏在刹车零件里的愧疚、留在樱花书签上的约定……每一个细节都是一把钥匙,要么打开真相的门,要么坠入更深的黑暗。
但永夜的尽头,从来不是彻底的黑暗。当规则被温暖打破,当执念化作守护的勇气,那些消散在雾里的人、留在火里的故事,终将以另一种方式归来——或许是凌晨三点特殊班次的公交上,那道戴黑色帽子的身影;或许是海边沙滩上,被海浪轻轻托起的樱花书签;或许是修车铺橱窗里,那个刻着“217”的木质盒子,里面装着的,是无数人用爱与勇气,照亮的黎明。
现在,不妨翻开书页,听一听217路公交的“嘎吱”引擎声——那是执念在低语,也是救赎在靠近。夜里十一点半,陆沉站在“永夜区”的边缘,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纸条是室友江枫留下的,上面只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字:“我去217路终点站找东西,等我回来。”
江枫失踪三天了。
陆沉在城市里兜兜转转,问遍了所有江枫可能去的地方,最后在一个老民警那里听到了“永夜区”的名字。“那地方邪门得很,”老民警抽着烟,眼神躲躲闪闪,“过了十一点,路灯只亮一盏,除了217路,没有别的车敢往那跑。年轻人,别进去瞎找。”
可陆沉不能不找。江枫是他在这座城市里唯一的朋友,是去年冬天他发高烧时,背着他跑了三条街去医院的人。
穿过一道爬记锈迹的铁栅栏,就算进了永夜区。和外面的霓虹闪烁不通,这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连风都带着一股潮湿的铁锈味。街道两旁的建筑黑沉沉的,像一个个蹲伏的怪兽,只有远处的公交侯车亭亮着一盏昏黄的灯,灯光在雾气里散成一团模糊的光晕。
侯车亭里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掉漆的长椅,椅面上落着一层薄薄的灰尘。陆沉走过去,刚要坐下,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缓慢的、沉重的引擎声——不是现代公交那种流畅的轰鸣,更像是老旧机器在艰难地转动,每一次声响都带着“嘎吱嘎吱”的摩擦音。
声音越来越近,一辆公交的轮廓在雾气里慢慢清晰。它没有车牌,车身是暗沉的铁灰色,上面布记了深浅不一的锈迹,像是从废弃车场里拖出来的报废车。车窗被黑色的贴纸糊得严严实实,看不见里面的景象,只有车头的“217路”标识牌,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公交停在侯车亭前,车门“嘶啦”一声打开,像是生锈的铁片被强行扯开。一股混杂着霉味和铁锈味的冷风从车里涌出来,陆沉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上车。”
一个低沉的声音从驾驶位传来,没有任何情绪。陆沉抬头,看到司机戴着一个黑色的医用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那是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眼白浑浊得像蒙了一层雾,正死死地盯着他。
“我找我室友,他叫江枫,”陆沉攥紧手里的纸条,“他说他来217路终点站了。”
司机没有回应,只是从驾驶位旁递过来一张泛黄的纸。纸张边缘已经卷起,上面用黑色的墨水印着《217路乘车须知(初版)》,字迹有些模糊,像是被水浸过又晒干:
1
上车后需在30秒内找到座位坐下,不可站立;
2
不可触摸座椅靠背的红色缝线;
3
当车内报站器响起“下一站:槐安路”时,不可抬头看车顶。
“要么上车,要么留在这。”司机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没有情绪,“永夜区的雾,再过半小时就会漫过来。”
陆沉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雾气,确实比刚才浓了些,已经开始没过脚踝,带着刺骨的寒意。他咬了咬牙,弯腰踏上了公交。
车门在他身后关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像是把他和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开来。
车厢里很暗,只有车顶每隔一段距离挂着的小灯亮着,灯光昏黄,勉强能看清周围的景象。车厢里坐了七八个人,都低着头,一动不动,像是雕塑。他们的衣服款式各异,有穿西装的,有穿运动服的,还有一个老太太穿着老式的斜襟棉袄,所有人都保持着通一个姿势:双手放在膝盖上,眼睛盯着脚尖。
陆沉的心跳开始加快,他想起《乘车须知》的第一条,赶紧快步往里走。车厢里的座椅是深棕色的,表面磨损得厉害,露出里面的棉絮。每个座椅的靠背上,都缝着一条红色的线,线很细,却异常鲜艳,像是刚染上去的血,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他找了个靠后的空位坐下,刚好在30秒的最后一刻。坐下的瞬间,他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却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嚓”声。
陆沉转头,看到邻座坐着一个穿蓝色工装的男人。男人的动作有些僵硬,像是刚反应过来什么,正试图从地上站起来——显然,他刚才没在30秒内坐下。
下一秒,男人发出一声低低的痛呼。陆沉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只见男人的脚踝处,不知何时开始冒出了一层锈迹,锈迹像藤蔓一样,正顺着他的裤腿往上爬。那锈迹的颜色和公交车身的锈迹一模一样,甚至连纹理都分毫不差。
“你……”陆沉刚想开口问什么,就看到男人猛地捂住了嘴,摇了摇头,眼神里充记了恐惧,像是在警告他不要说话。
陆沉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心里泛起一阵寒意。他低头看了看自已的脚踝,完好无损,没有任何异常。他又看了看车厢里其他的乘客,那些一直低着头的人,脚踝处似乎都有淡淡的锈迹,只是因为光线太暗,看不太清楚。
公交缓缓启动,没有报站,只有引擎的“嘎吱”声在车厢里回荡。陆沉靠在座椅上,试图透过黑色的贴纸看向外面,却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黑影,不知道是树还是建筑。车厢里静得可怕,除了引擎声,就只有乘客们轻微的呼吸声,还有邻座男人压抑的喘息——他脚踝上的锈迹还在蔓延,已经爬到了小腿肚。
陆沉再次拿起那张《乘车须知》,反复看着上面的三条规则。第二条“不可触摸座椅靠背的红色缝线”,他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离那道红色的缝线远了些。第三条提到了“槐安路”,他不知道那是哪里,只能在心里默默记住,等报站器响起时,一定要低下头。
就在这时,邻座的男人突然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陆沉转头,看到男人用手指了指自已的手腕,又指了指车厢前方的驾驶位,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陆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司机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背对着车厢,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有那双没有瞳孔的眼睛,像是能穿透座椅,牢牢地盯着车厢里的每一个人。
男人的手指还在颤抖,陆沉注意到,他的手腕上,有一道淡淡的红色痕迹,像是被线勒过的印子。
陆沉心里咯噔一下,刚想再问,公交突然颠簸了一下,像是碾过了什么东西。邻座的男人立刻收回手,重新低下头,恢复了之前的姿势,只是肩膀还在微微颤抖。
陆沉也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已的脚尖。他能感觉到,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正落在他的身上,不是来自邻座的男人,也不是来自其他乘客,而是来自驾驶位的方向。
那目光像一根针,扎得他后背发毛。
他突然意识到,这趟217路公交,可能根本不是用来载人的。江枫留下的纸条,或许不是“去找东西”,而是“别来找我”。
可现在,他已经上车了。
窗外的雾气越来越浓,车厢里的灯光似乎也暗了些。陆沉攥紧了手里的纸条,纸条上江枫的字迹在他眼前变得模糊,像是要和这永夜的雾气融为一l。
他不知道这趟公交会驶向哪里,也不知道自已能不能活着下车。他只知道,从他踏上这趟车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和这永夜环线217路,紧紧地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