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那两个小祖宗都睡下了,承祜去御花园找了个地方,坐在廊下翻着新到的《算学启蒙》,午后的阳光透过紫藤花架,在书页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身后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他回头,正撞见班第站在阶下。
这蒙古少年比承祜年长两岁,身量已抽条不少,穿着一身常服,腰间挂着把小巧的银鞘弯刀。只是此刻,他耳尖泛着红,手里攥着串紫檀木佛珠,倒像是当年那个刚进宫、连步子都不敢迈大的小不点。
“班弟?”承祜合上书,“找我有事?”
班弟嗯了一声,抬脚迈上廊阶,却在离承祜两步远的地方停住了。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靴尖,喉结动了动,忽然没头没脑地问:“胤禔最近总喊你姐姐,你怎么不恼?”
“不过是小孩子乱叫,有什么可恼的。”承祜往后靠在廊柱上,指尖敲着膝盖,“怎么,你也想跟着喊?”
“不是!”班弟猛地抬头,脸涨得通红,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马驹,“我是我是想起刚进宫那会儿了。”
那年班弟被他阿爸送进紫禁城时,连汉话都说不利索。第一次见承祜,承祜还被宫女半扶半抱着的,精致的不像话。
“当时我就想,这一定是天上下来的仙女吧。”班弟的声音放轻了,带着点不好意思的闷笑,“后来听太监说你是太子,我还纳闷,仙女怎么会是阿哥呢?”
承祜:“”
他想起那时候,这小子总爱偷偷跟在自己身后,递来的奶豆腐还带着体温,见了他就脸红,活像只受惊的小鹿。原来那时候就被这双眼睛看岔了?
“后来听你说话,看你骑马射箭,才知道你是男子。”班弟挠了挠头,眼神里闪过点怅然,“可可刚见你的时候,我是真的动了心的。就像草原上的小伙子见了心上人,心里头直冒热泡那种。”
他说得坦诚,连耳尖的红都透着认真。廊下的风卷着紫藤花香飘过来,把少年人的心事吹得明明白白。
承祜看着他,突然觉得这场景有些好笑。
【系统,你们是不是该赔我名誉损失费?】
系统没好气地道,【宿主,路不要走窄了,魅魔本来就不分性别!】
承祜:【】
“所以呢?”承祜故意板起脸,“你今日来,是想告诉我,你曾把我当成姑娘家?”
“不是!”班弟又急了,往前凑了半步,“我是想跟你坦白。前几日听见胤禔喊你姐姐,我才敢确定原来不是我一个人看走了眼。”他挠了挠脖子,声音低了下去,“但我总觉得该跟你说清楚,当时我是真的对你动过心的。”
承祜望着他眼里的坦诚,忽然想起乌娜希前几日说的话。那丫头捧着刚绣好的荷包,笑得促狭:“你看班弟那眼神,哪是看弟弟,分明是看心上人呢!”当时只当她胡闹,如今想来,倒是这丫头看得通透。
“说完了?”承祜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人的肩膀已经有了些力气,只是此刻绷得紧紧的,像拉满的弓弦。
班弟点头,眼神里带着点紧张,像是在等什么判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