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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后不久,沈父的心疾也越来越重。
沈母崩溃之余,又催沈承澜尽快成家,总不能让他爹临终都看不到他娶妻。
沈承澜被逼烦了,顶撞几句。
沈母便哭骂道:“晚吟多好的姑娘,谁让你这个逆子不珍惜,否则现在都能抱孙儿了”
提及我,沈承澜再没了脾气,只剩下沉默。
两年后,我已在江南站稳脚根,开起了茶楼。
父母忧心我的安危,特意指派了暗卫凌云随身保护。
凌云性子沉稳,武艺极高,有他在,我的安全便有了保障。
今日来谈合作的茶商,正好是京城人。
他正好和我提起沈承澜。
“姑娘可曾听闻镇北将军府发生的那些事儿?”
见我点头。
茶商呷了口龙井,压低声量:
“那位楚姑娘当真了得,将军府的门槛都快被她踏破了。”
“今日送药膳,明日赠香囊,京中都传她是将军默认的外室。”
我捻着茶饼,目光落在窗外潺潺流水上。
凌云抱剑立在廊下,身影如松。
“不过听说,沈老将军的病彻底要不行了。”
茶商叹息,“太医院的人都摇头,说是心脉衰竭,没几年活头了。”
“然后那个楚姑娘非说自己能治,唯一的要求是娶她进门。”
“是么?”我轻笑一声,“据说她师从江湖游医,哪来的底气治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心疾?”
茶商摇头:“可沈将军信了。”
茶盏在指尖转了一圈,我想起沈承澜多疑的性子。
若非走投无路,绝不会将父亲的性命交予楚钰。
三月后,京城传来消息。
楚钰凤冠霞帔抬进将军府那日,沈老将军呕血昏迷。
本意冲喜,最后险些成了冲丧。
“说是扎针时手抖,扎破了心脉。”凌云将打探来的消息主动告诉我,“沈将军当场拔剑,差点杀了她。”
“沈老将军现在,估计很难熬过这个冬天了。”
凌云看着我,“年关将至,小姐今年可要回京?”
我也有些想爹娘了,刚点头,外面忽然传来马蹄声。
我没想到沈承澜竟找来了江南。
他浑身湿透狼狈,却在看到我时,眼底亮起微光。
“晚吟?真是你吗?”
“我不是在做梦?”
避而不认未免矫情,倒显得我还介意从前。
我微微颔首,态度疏离。
“别来无恙,沈将军。”
沈承澜像是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思念,张开双臂想要拥抱我。
被我皱眉避开。
沈承澜的手僵在半空,怔怔道:
“你我一定要如此生分么?”
我笑了,“将军,男女授受不亲,别忘了你已是有家室之人。”
沈承澜张了张嘴,有些颓然地低下头。
“抱歉晚吟,我就是太久未见到你,有些太激动了。”
我侧身,示意他随我进茶楼。
坐下以后,我慢悠悠问:“你来找我何事?”
“晚吟,这两年来,你还好么?”
我挑了挑眉梢。
“挺好的。”
“如你所见,这间茶楼是我开的。”
沈承澜一愣,低头泯了口茶。
“你确实一直有经商的天赋”
当初在京城,为了能顺利嫁给沈承澜,我一直努力学习女红女德,让自己像个名门淑女,不敢做这些抛头露面的俗事。
如今,我终于明白,嫁人并非女子一生的追求。
为自己而活才是对的。
10
“沈承澜,你还真的追到江南来了,别忘了我现在才是你拜过堂成过亲的娘子,你怎么可以私会其他女人?”
楚钰的尖声质问响了起来。
沈承澜低声呵斥:“闹够没有,谁让你也跟过来的?”
我被他们吵得头疼,刚要起身。
沈承澜想阻止我离开,却又被楚钰红着眼拉住。
“沈承澜,你要是再跟她有牵扯,我们就和离!”
回应她的,是被沈承澜一把推开,掀翻在地。
“和离?楚钰,若非看在你有孕的份上,我早就该休了你!”
楚钰摔在地上,捂着小腹连连喊疼。
起初沈承澜还以为她是在装模作样。
直到看见她下身涌现越来越多的鲜血,才发现可能是小产了。
孩子最后也没保住。
楚钰醒来后,哭得像个泪人。
“沈承澜,你还我孩子,你还我孩子!”
沈承澜根本没有耐心哄她,没了这个孩子,他甚至不觉得失望,反而松了口气。
他语气冰冷厌恶:“这个孩子本来也是你下药才有的,没了就没了,回去以后你就给我滚出将军府!”
几日后,突然有一群山匪直奔茶楼而来。
刀光劈开雨幕时,沈承澜下意识将我护在身后。
这个动作他做过太多次,熟悉得仿佛我们还像从前。
“带你家小姐先走!”
他对凌云吼,自己拔剑迎上敌人。
对方来人太多,而且明显是有预谋的。
我想起当时楚钰看向我的那个阴狠恶毒的眼神。
最后,我在凌云的掩护下逃了出去,报了官兵赶来时,沈承澜已倒在血泊中。
他费力的睁着眼,手指艰难地碰了碰我裙角。
“晚吟,你没事就好”
“这样我欠你的,算不算两清了?”
我蹲下来,叹息一声。
“嗯。”
“沈承澜,我们两清。”
沈承澜这次伤到了要害,经脉断裂,连剑都握不住。
甚至余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
这对一个将军来说,无疑是最残忍的下场。
而官府很快也查清了山匪是谁引来的。
果然如我猜测那样,是楚钰。
她恨我入骨,想要找山匪砸烧我的茶楼,再将我拖上山凌辱。
她以为,这样沈承澜就不会再惦记我了。
没想到最后,反而害了沈承澜。
她也被押入天牢,施以最残酷的极刑,没几天就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岁旦将至。
我带着最新的绫罗绸缎,江南茶叶回到京城。
陪爹娘过了一个温馨的年。
后来听闻,沈老将军于除夕当夜病逝,沈夫人也随之殉情。
只剩下一个半残废的沈承澜,半疯半傻。
娘亲唏嘘道:“幸好当年,没让你嫁过去。”
我笑了笑,“这就叫,有福之女,不进无福之门。”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