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辰醒来时,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房里。
刺鼻的消毒水味让他皱起了眉。
他撑着身体坐起来,发现自己的手上扎着吊针。
季家的私人医生正站在床边,见他醒了,恭敬地开口:
“季总,您醒了。您只是急火攻心,加上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季辰没有理他,拔掉了手上的针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季总,您要去哪?”
“滚开。”
季辰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他穿上鞋,失魂落魄地走出了病房。
他没有回家,也没有去公司,而是鬼使神差地,开着车来到了我和他曾经住过的那个高档小区。
那套房子,自从三年前我“失踪”后,他就再也没回来过。
他站在落满灰尘的门前,用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串早就生了锈的钥匙。
他试了好几次,才把钥匙插进锁孔。
“咔哒。”
门开了。
一股陈腐的霉味扑面而来。
屋子里的一切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阳光从肮脏的玻璃窗透进来,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无数尘埃。
他不敢踏进去,仿佛这里是什么神圣的禁地,会惊扰长眠的亡魂。
我飘在他身后,看着他一步步,走进了这个满载着我们回忆和争吵的地方。
他的目光落在玄关的鞋柜上。
那里还摆着一双我常穿的白色帆布鞋,鞋面已经洗得发白。
他记得,我总说这双鞋舒服。
他却嫌弃它廉价,配不上他季总未婚妻的身份,好几次想扔掉,都被我拦了下来。
他伸出手,想去碰一下,指尖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上面仿佛沾满了看不见的血。
他走到客厅。
沙发还是那个米色的布艺沙发,是我当年省吃俭用三个月才买下的。
上面有一个地方微微凹陷,那是他喝醉后,我扶不动他,只能让他睡在沙发上,一夜夜守着他留下的痕_迹。
墙上,还挂着我们唯一的一张合照。
那是在一个游乐园拍的,我笑得像个孩子,手里拿着一个巨大的棉花糖,而他站在我身边,被我强行拉着,脸上满是不耐烦。
可现在,他看着照片里自己那张臭脸,眼眶却一点点红了。
他走进卧室。
梳妆台上,还放着我没用完的护肤品,都是些平价的牌子。
他曾无数次嘲笑我,说我用的东西上不了台面。
他不知道,我省下来的每一分钱,都存进了给弟弟治病的那张卡里。
他拉开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个小盒子。
他打开,里面是一对银质的戒指,款式简单,内圈刻着字。
——“辰”与“晚”。
这是我用自己攒下的第一笔设计费,偷偷去订做的。
我本来想在他生日那天给他一个惊喜。
可他生日那天,陪在他身边的,是刚回国的季瑶。
我等了他一夜,他都没有回来。
这对戒指,也再没机会送出手。
季辰拿起那枚刻着“辰”字的男戒,紧紧攥在手心,粗糙的边缘硌得他掌心生疼。
“啊——!”
他突然发出一声压抑了许久的,野兽般的嘶吼。
他跪倒在地,将脸深深埋进冰冷的地板,肩膀剧烈地抽动着。
无声的眼泪,浸湿了厚厚的灰尘。
“苏晚苏晚”
他一遍遍地念着我的名字,声音破碎,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对不起对不起”
我冷漠地看着他崩溃的模样。
季辰,你的道歉太迟了。
我早就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