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从没见过什么钱。苏念住院后期，连最基本的药都停了。他姐姐苏晚跪下来求我，说她很快就能拿到钱，求我再宽限几天。”
“可我们等来的，是她葬身火海的消息。”
“季先生，你欠他们姐弟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电话被狠狠挂断。
季辰僵在原地，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摔在地毯上，悄无声息。
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照亮他惨白如纸的脸。
他的世界，似乎在这一刻，开始出现裂痕。
他跌跌撞撞地冲出别墅，发动了车子。
他要去查，他要去查那场火。
苏晚，你到底在哪？
你最好是活着。
你必须是活着！
季辰疯了一样冲进市公安局的档案室。
靠着季家的关系，他强行调出了三年前那场商业区大火的全部卷宗。
厚厚的一叠文件被他摔在桌上，灰尘弥漫。
他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捏不住那几张纸。
他一页一页地翻，越看，脸色越白。
火灾调查报告、现场勘验照片、目击者口供
每一份文件，都在清晰地告诉他一个事实——
苏晚，真的死了。
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
“死者苏晚，女性，23岁。因吸入大量有毒浓烟，且左腿被烧断的房梁压断，无法逃生，最终在火海中死亡。尸体被发现时，已呈焦炭状，通过dna比对确认身份。”
焦炭状
季辰的身体晃了晃，撑在桌沿上才没有倒下。
他不敢想象，我最后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绝望。
他继续往下翻，看到了那份让他心心念念的、我为季瑶顶罪的“伪造口供”。
那根本不是什么口供。
而是一份嘉奖令。
“关于苏晚女士在‘11·23’特大火灾中，不顾个人安危，英勇救助被困女童，特予以通报嘉奖”
下面，是那名被救女童家属写的感谢信。
信里，孩子的母亲用最朴实的语言，一遍遍地感谢我这个“给了孩子第二次生命”的英雄。
季辰的眼泪，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在泛黄的纸上晕开一圈圈水渍。
“英雄”
他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他一直以为我是个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捞女，是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附属品。
却不知道，我竟成了别人口中的英雄。
而真正的罪魁祸首，他的宝贝妹妹，却逍遥法外。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了卷宗最后一页的附录上。
那是被救女童的身份登记信息。
上面，一个名字赫然在列。
监护人：季瑶。
女童姓名：季念安。
轰——
季辰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季瑶有个女儿？
一个他、他们整个季家都不知道存在的私生女？
那个画廊，根本不是什么陌生人的。
那是季瑶为了安置她见不得光的女儿，偷偷买下的。
那场火，也不是什么意外。
是季瑶为了毁灭这个“污点”，亲手点燃的！
她要烧死的，是她自己的亲生女儿！
而我，苏晚，那个被他们兄妹俩鄙夷、作践、视为草芥的女人，却在生命最后一刻，救下了他们家最肮脏的秘密。
我飘在季辰身后，看着他脸上血色尽褪，瞳孔因极致的震惊和恐惧而涣散。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我不是死于一场意外，也不是死于一场简单的纵火案。
我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
我用我的命，换回了一个恶魔想亲手毁灭的另一个小生命。
我的死，不是悲剧。
是天大的笑话。
我看着季辰失魂落魄的样子，第一次，没有感到任何快意。
只有一片深入骨髓的悲凉。
我的灵魂，在这一刻，前所未有的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