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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院开庭那天,我没有去。
孟佳作为张伟家属的代理律师,在庭审结束后第一时间给我打了电话。
“尘埃落定。”
她的声音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苏月,酒后驾车,肇事逃逸,致人死亡,情节极其恶劣,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沈聿安,包庇罪、妨碍作证罪成立,加上之前你提供的他意图骗你献血的证据,构成了意图伤害未遂,合并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沈建国和李娟,因为试图贿赂证人,妨碍司法公正,也被立案调查了。沈氏集团股价一泻千里,加上偷税漏税等旧账被翻出,已经启动破产清算程序。”
“恭喜你,白女士,成功离婚,恢复单身。”孟佳在电话那头笑得像个偷到鸡的狐狸。
“而且,因为沈聿安是过错方,婚内财产分割,你占大头。虽然沈家现在是个空壳子,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名下还有几处房产和一些基金,够你后半辈子躺平了。”
我靠在工作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蔚蓝的天空。
一年后。
我的珠宝设计工作室,搬到了城市另一端一个安静的创意园区。
这里绿树成荫,远离喧嚣。
我盘下了旁边一间带院子的店面,一半做展厅,一半改成咖啡馆。
午后,阳光正好,我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画着新的设计稿。
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有人走了进来。
“一杯冰美式,谢谢。”
一个熟悉又略带调侃的声音响起。
我抬头,看到了来人。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身形高大挺拔,眉眼带笑,手里还提着一个纸袋。
是林辰,我的发小。
从我记事起,他就在我生活里。
一起上学,一起逃课,一起挨揍。后来他全家移民去了加拿大,我们便断了联系。
直到一年前,我深陷离婚风波时,他不知从哪儿知道了我的事,突然给我打了跨洋电话。
没有过多的安慰,只是说:“白甜甜,需要帮忙就开口,别一个人硬扛着。”
“你怎么来了?”我有些惊讶,从秋千上站起来。
“国内分公司有业务,回来常驻。”他把手里的纸袋递给我,“路过一家老店,看到这个,觉得你应该会喜欢。”
我打开纸袋,里面是满满一袋大白兔奶糖。
小时候的我,为了能多吃几颗,没少拿自己的零花钱跟他交换。
“你怎么还记得?”我捏起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熟悉的甜腻味道在舌尖散开,一瞬间,仿佛回到了那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你的事,我怎么会忘。”林辰拉开我对面的藤椅坐下,目光落在我手边的画稿上,“看来,你现在过得不错。”
“挺好的。”我笑了笑,“不用再为不值得的人和事浪费生命,感觉空气都甜一点。”
“那就好。”他看着我,眼神很认真,“我这次回来,不走了。”
我愣了一下,没接话。
院子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他没有再逼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过了很久,他才再次开口。
“甜甜,我知道你经历了很多,也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合时宜。”
“但我等了太多年了。”
“从我出国那天起,我就在等。等你长大,等我回来。”
“我不想再等了。”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却没有像沈聿安那样,带来任何压迫感。
“我不是想趁虚而入,也不是想取代谁。我只是想告诉你,白甜甜,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你不需要马上给我答案。你可以慢慢想,慢慢感受。”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他的眼睛里,没有算计,没有欲望,只有一片清澈的坦然。
我看着他,心里某个冰封许久的角落,似乎有解冻的迹象。
那段腐烂的婚姻,像一场漫长的冬季。
而林辰,带着一身阳光和一颗大白兔奶糖,站在我面前,仿佛在告诉我——
春天来了。
我低下头,看着手里的糖纸,轻轻笑了起来。
“林辰。”
“嗯?”
“晚饭有空吗?”
他愣住了,随即一个灿烂的笑容在他脸上绽开,比这满院的阳光,还要耀眼。
“有空,一辈子都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