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前,秦州,节度使府地牢。
这里的空气,铁锈、血腥和尚未干透的霉味混杂在一起,面具男却很享受这种味道。
因为这里是能让他从主子那里受到的屈辱和怒火,找到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此刻,他又在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呼延豹,此时被铁链吊在一个巨大的木架上,而他身下,是一个灌满了水的水槽。
“哗啦——!”
面具男对着身旁的狱卒甲七使了个眼色,甲七立刻会意,用力拉动一旁的机关。
吊着呼延豹的铁链瞬间松弛,他整个人噗通一声,从头到脚都浸入那水槽之中!
“咕噜咕噜”
一连串的气泡从水中冒出,呼延豹的身体在水中剧烈地挣扎,四肢被铁链束缚,徒劳地抽搐着。
面具男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
他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将一个顽强的生命玩弄于股掌之间,欣赏对方在窒息的恐惧中逐渐走向崩溃的艺术。
就在水中的气泡越来越少,呼延豹的挣扎也越来越微弱时,一个冰冷如刀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地牢入口处传来,瞬间将这压抑的空气彻底撕裂!
“你在干什么?!”
李骁武的声音,突然席卷了整个地牢。
面具男的身体猛地一僵,他缓缓转过身,那双在面具后的眼睛里,满是无法掩饰的惊慌。
“殿殿下?您您怎么来了?”
“我若不来,还不知道我这节度使府的地牢,已经成了你私人的刑房!”李骁武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那双金丝云纹靴踩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面具男,走到那水槽前,对着甲七怒吼道:“把他拉上来!”
甲七吓得魂不附体,手忙脚乱地转动机关,“哗啦”一声,铁链收紧,将几乎已经昏死过去的呼延豹从水中提了出来。
李骁武借着火光,看清了那张被水浸得发白、布满伤痕的脸。
“这是草原人?!”他立刻认出了那不同于中原人的深邃轮廓。
“他是什么人?你怎么会抓到他?!”
“回回殿下,”面具男吓得腿一软,连忙跪倒在地,声音都在颤抖,“他他就是上次截杀云州草原队伍时,属下私自留下的活口,本想本想多审问些天狼部的情报,再向殿下禀报”
“审问情报?”李骁武猛地转过身,一脚将他踹翻在地,那只金丝云纹靴,重重地踩在他的胸口,碾了碾。
“你管这叫审问?!”
李骁武的怒火,几乎要将这地牢的穹顶都给点燃。
他气的不是面具男的虐囚,武人的世界里,酷刑并不罕见。
他气的是,这家伙竟然敢自作主张,留下这么大一个活口!
“你知不知道,他活着,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李骁武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意味着我们所有的行动,都有可能暴露!意味着本王,随时可能被这个活口,拖进万劫不复的深渊!”
“太子就要来了!你还把这么个东西留在这里,是想等着他来搜,然后拿着这个活口,去父皇面前告我的状吗?!”
“属下属下知罪!属下该死!”面具男被踩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怎样一个愚蠢到不可饶恕的错误。
“你确实该死。”
“来人!”他对着地牢门口的亲卫喝道,“把他和这个草原人给我拖出去,立刻处理干净!”
呼延豹刚从那灌满水的槽中被拽出,猛然灌入肺腑的第一口冰冷空气。
他的身体像一个破损的麻袋,被铁链吊在半空中,无力地晃动着。
地牢里的对话,对他而言,就像隔着一层厚厚的冰面听到的、模糊不清的闷响。
那些南人的声音,时而暴怒,时而惊恐,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肉,等待着解脱,或者更深的地狱。
直到,有人说将这个草原人处理干净!
死?!
不不能死!
不能死在这里!